一件關聯一件。
“兒臣在查探此事時,亦與成安郡主所查有些重合之處。鍾綿綿替了任尋,那麼失蹤的任尋,真的死了嗎?”
趙尤話頓在此,懸念拉滿之後,他又道:“結論是沒有。”
譁然!再次譁然!
“成安郡主說不敢私自處理的關鍵,便在此處。單單處理一個冒名頂替的鍾綿綿,確實無需上到大殿。”
趙尤幫她鋪設好話口,成安郡主接起,繼續道:“正如太子殿下所說,臣這一查,一樁一件便都關聯了起來。
宮中無人不知長公主清冷,不常與人接觸。
太子殿下查得深些,在發現鍾綿綿爲冒名之人後,也好心派人到國公府相告於我。
同時,殿下也查到兒時在宮中只有我算與長公主多些接觸……”
她將蓮子糕一事簡明扼要地敘述完,便有大臣質疑,“突然對一物產生排斥雖極其少見,但也不是絕對啊。單憑這一點……”
趙尤答道:“確實不足以,但若將前後結合起來,便蹊蹺極了。所以在得知長公主突然對蓮子糕有排斥後,我又查了這事發生的前後異樣。
一切,都只因我對長公主失蹤一案的緊張。”
他換一口氣,面對趙聘的黑臉無動於衷,事情抬到大殿的目的便是人多口雜,史官記彔,要瞞、要堵,都難。
“說起來,與鍾綿綿替代任尋的方式倒是如出一轍。任尋失蹤約三年時,鍾綿綿已經能出任府,光明正大的做着任家孤女。
而於此同時,身爲公主的清漣姑姑因身體不好,請旨去別宮休養。”
話才說到這裏,百官便明白了。
休養回來,就變成了喫蓮子發疹的清漣公主!
趙尤也點名了此處,“再回來,便因喫蓮子而泛起紅疹,亦被人紛誇女大十八變。”
大臣又道:“生病、休養、口味生變,也不足以證明啊。”
趙尤難得沉臉,是與往常都不相同的正經神色。
“確實還不足以,於是我又查了別宮,誰知……在清漣姑姑曾居住的院中一角,尋到了……一副白骨。”
他沒說是誰,但朝中皆是人精,還能是誰!
個個睜大了眼睛,滿眼不可思議地轉來轉去,交頭接耳。
趙聘一直沒說話,直到眼下,都沒說話。
“清漣姑姑前往別宮時,帶了自小照顧她的一位嬤嬤,據我所查,嬤嬤身子骨好得人人誇,誰知才去別宮不久……就去世了。
死得突然,只做疑點,父皇與諸位大臣聽聽即可。
重要的是,清漣姑姑的白骨。
昨日我已將姑姑請到長安,負責此事的乃長山望天南的老道。”
如果說天師殿是宮門裏的玄學之頂,那望天南,則是宮外的‘仙人’避世所在。
“老道長說,清漣姑姑的八字被人所替、被人所壓……怨魂、難掙脫。”
一國太子,不可能在殿上亂言,所說一切,自是有證據的。
趙聘聽到此處,心中冷笑。近日他焦頭爛額,做局設陷,派人緊盯着趙尤,他應付都來不及,哪裏有閒幹這麼多事。
還將人的白骨都請了來。
只能說明,這些是他早就準備好的。
只不過在今日才說罷了。
厲害,真是厲害。
他是以一人之力,參透到如此地步?
還是說,有人先告訴了他趙清漣爲假冒?
方梔夏!
九方臨梔!
趙聘終於相信這個事實了,方梔夏真的與趙尤爲伍,從第一次從庾國逃走開始!
他們就是一夥的了!
眼下這個消息對趙聘的衝擊比長公主的真實身份被人揭開還要大!
都是瘋子啊,一個兩個,這種關系下居然還能爲伍?
她敢將所有告知趙尤,就不擔心他這個兒子,成爲第二個他嗎?
趙聘不解。
方梔夏一心一意爲藺家人,爲寧朝。
轉頭就能調令不死亡將來踏平他趙姓天下!
蠢貨!
就算被他得一時帝位,又有何用?
趙聘在心中豁然又怒罵不得言時,趙尤細細品着他的表情,出聲道:
“老道還說,如今清漣姑姑八字已解,所以白骨沒了衝撞,可請至殿中,讓天師殿來證、來渡。”
八字已解?
趙清漣,不,任尋說,清漣爲皇室血脈,若要替她身份來避開天師殿的平安卦,必要壓之,不得放人輪回。
但壓得年數越久,死魂的怨便會更重。
任尋後來成爲主殿,爲防被其反制,她反復用術,自稱除非她死,絕無後患。
那麼如今的八字已解的意思是……任尋死了?
在他精心準備的證據下,趙尤先一步開口,想要以此來斷了他栽贓的後路?
是不是也太小瞧他這個老子了!?
趙聘面露疲憊地擺擺手,“請到天師殿中吧,若真是她……”他嘆一口氣,“如此短暫一生,死後還要遭人困住,又怎能讓她森森白骨在大殿遭人圍觀。”
“是,是兒臣思慮不周了。”
“由此已可證明,不管冒名長公主的是否任尋,她的失蹤,必然是自發逃亡,一個人若是主動要躲,一定比被人藏難找得多。
她知曉流言爲真,只要陛下着手去查,她的身份一定會露出馬腳來。
所以,她先逃了。”
朝臣不少應和之人,“是啊,做賊心虛,要不然怎會嚴查如此之久,竟毫無蛛絲馬跡?”
“此人能替長公主多年,殺人!壓人死魂!怕是本事不小啊!”
衆人一唱一和,這話口子,沒有一點就此收住的意思。
所謂坊間傳聞,正在一件一件地被確認着。
殿中還跪着成安郡主與鍾綿綿,趙聘尋到出口,道:“成安,你二人退下吧。此人你如何處置,亦無需與朕來稟。”
兩人起身告退。
趙聘撐膝扶額,很是遭挫道:“朕今日乏了,如此噩耗,匪夷所思。太子,繼續滿城追查長公主,事實如何,朕要實證。
今日,就到這裏。”
他擺手,陳公公正要高聲宣布退朝。
趙尤比他先一步高聲,“陛下!假冒之人的身份,兒臣查到今時,已有實證,亦讓人震驚不已!
兒臣身爲國之儲君,爲國之安危,爲陛下之聲名!
懇請陛下,徹查天師殿!”
與此同時的長安城門上。
方梔夏以太子令牌登頂,罩上一身太子妃的華服站到圍牆之上。
“哎,你們看,那上面是誰啊?”
“哎喲,怕不是要跳下來啊!”
“瞎說什麼呢,那一身衣服看着都是高官小姐,好日子不過尋死嗎?”
“哪家高官小姐能隨便上城牆啊?天老爺啊,你們看她是不是太子妃……九方、九方臨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