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鬼界有什麼消遣活動嗎？”

“喫人。”

“吞喫人肉，能讓我們感到心情愉悅。”

它故意想引起阮欣的怒火，可對方卻只是點了點頭，並評價了一句。

“口味挺重。”

“......”

一人一鬼一時無話。

雲層在風的作用下從頭頂緩緩飄過，身下的青草輕淺飄搖，如果不是修陽郡內的靈力與鬼氣一波又一波交織震蕩，倒真的算祥和。

“一定要打仗嗎？”

“？”

“你看看眼前的景色，溫柔的微風、潔白的雲層、馥鬱的青草香，一旦打起來只會生靈塗炭。”

“赤華，我怎不知你竟是這般天真之人。”

“如果想示弱不如明說，我可以在魔主面前替你美言幾句。”

昊寒眼底的嘲諷不加掩飾，這麼不切實際的話居然會從阮欣的嘴裏說出來。

生靈塗炭？

它巴不得。

阮欣低頭輕嘆一聲。

“你不懂夏日青草香、清風撫白雲的美好，真的很可惜。”

她又搖了搖手上的青草，風吹過，她口中所說的大自然氣息拂面，但昊寒卻毫無所感，它心底只有如巖漿般奔湧的殺意。

它冷嗤着。

“所以呢。”

“覺得我會被你三言兩語的感化嗎？”

阮欣格外遺憾。

“你真的不能感受到嗎？”

“愚蠢。”

“真的不能嗎？”

“廢話少...”

昊寒忽而停頓了一瞬。

眼前的少女抬起頭來，透亮的眸子裏帶着一劃而過的深意。

白淨的指尖攆着青草的根部搓了一下，那股清新的香味再次襲來。

......

綺然的淨化之力讓周遭鬼物一個接一個湮滅，傳音彔不斷亮起，似乎是在催促。

“師兄！”

她高聲喚了句，身旁空間撕裂，一道周身環繞着五雷符的絳紫色身影便自裂縫中踏出。

落定在她身旁的那刻，雷鳴轟頂，閃電帶着毀天滅地的窒息與熾熱感將這片戰場塗抹上幽黑的顏色。

在這強大的雷電之力下，數米高的大鬼竟也不敢向前。

浮玉朝綺然手裏塞了一把防御符紙，抬眼問道。

“怎麼了？”

“打不過？”

綺然搖了搖頭，她左右打量了一番後，悄然開啓了傳音。

--“宋師弟帶着一羣百姓躲藏在了袁府暗道。”

--“你有沒有什麼辦法，讓這羣鬼物在發現不了我的情況下將我送過去。”

--“百姓們要撐不住了。”

浮玉沉吟片刻，自空間戒中拿出一張黃符，咬破指尖三兩下繪制出了一張符紙。

--“我將隱匿陣的符文融入了進去，比一般的符紙效果好些。”

--“你帶着這個可以隱蔽身形和氣息，唯一要注意的便是不能泄露太多靈力波動。”

--“等下次雷鳴閃過，你便直接過去。”

--“外面有我。”

綺然眼睛亮起。

--“師兄，還好有你在。”

--“現在才知道？”

綺然握着符紙的手緊了一瞬，繼而抬眸笑了下。

--“一直都知道。”

--“......”

額頭被人用力彈了下，綺然疼的“嗷”了一聲。

等到她再看過去時，眼前的人已經踱步向前，留給她一道背影。

--“快去吧。”

兩位帶隊的仙尊同時消失勢必會引起鬼物懷疑，再者，他和綺然之中必須留下一位同劍宗弟子共同退敵。

再一次雷鳴之後，刺目的閃電讓視野陷入白茫茫一片，趁着這個空隙，綺然的氣息消失在戰場之上。

等衆鬼物視線恢復後，場上只剩下那浮玉神君。

有了浮玉的符紙在，綺然順利避開鬼界耳目，潛進了袁府之中。

院內安安靜靜，木制的三角支架倒塌在地，旁邊是沾染了灰塵的銅盆和銅鏡。

綺然一眼就發現了藏匿在鏡中的幾只代鬼，倘若她不加掩飾的出現，只怕一落地就被鬼物知曉。

她順着宋師弟的描述尋到了一間門扉大敞的書房，她又看了眼傳影彔上的消息。

--“暗道就在仕女圖之後。”

--“仙尊快來。”

綺然鎖定了書房內唯一掛着的仕女圖，畫上的女子朱脣鮮豔、柳眉烏黑，她正在水邊清洗着自己長長的秀發，眼尾上挑，側着頭看向畫外。

神情生動、栩栩如生，仿佛下一刻就能活過來同她搭話。

這般鮮活。

鮮活到...讓人感到一絲不適。

在這種目光下，綺然只覺自己一舉一動都早已暴露無疑。

她緩步靠近，不知道是不是心裏作用在作祟，她只覺得畫中仕女脣邊笑意加深了些，但又強行壓制着，以至於神情與面皮有了割裂感。

綺然蹙了下眉。

傳影彔不斷閃爍着，她最終上前，緩緩挑開畫卷一角。

刺骨的冰冷讓她指尖傳來一陣刺痛，指腹處像是被什麼東西咬了一口，溢出血珠。

她怔愣的看着後面沒有絲毫縫隙的白牆，手中的傳音彔再次亮起。

--“你來了。”

--“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