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這樣的質問誰都沒搭理,少年不由得更加惱怒。他正欲說什麼,那位白衣從文宴懷裏掙脫出來,好奇地打量着他們,“文宴哥哥,這是你的客人嗎?”
柳妄淵掃了眼大廳外明顯多了一層的城武衛,想着全部掀翻算了。
宿問清上前一步,“宿真。”
他嗓音醇厚溫潤,令人不由得心生好感,白衣少年笑了笑,微微頷首:“洛微。”他察覺到氣氛不對,指了指身側的少年,笑着解釋:“這是我弟弟洛星,他性子較爲直爽,還請二位不要放在心上。”
忘淵帝有點兒想讓他重上學堂,“直爽”不是這麼用的。
另一位華服青年自我介紹:“在下陳東昇,城主的門客。”
文宴似乎對他們障眼法一事頗爲介意,沉聲道:“既然坦誠相待,二位何不以真面目示人?”
宿問清看向柳妄淵,輕輕眨了眨眼,文宴不是示好就能接近的人,這人戒備心很重,這件事能順利解決就順利解決,他不想徒生變故。
隨着柳妄淵微一揮袖,大廳都明亮了幾分。
忘淵帝給自己解了術法,因爲他根本不在意,但是對宿問清卻用了更加深奧的障眼法,文宴無法察覺。
“滿意了?”柳妄淵沉聲,掀開茶杯小啜一口,覺得這茶的確不錯,在凡塵屬實難得,回頭存點兒放在納戒中。
洛星愣愣地盯着柳妄淵,過了足足好幾息,臉頰忽然就紅了。
問清仙君心裏忽的不太舒坦。
他在衆人眼中除了氣質出塵,仍是一副路人甲的臉,現在柳妄淵用真實皮囊將凡人迷得神魂顛倒,自然沒人在意他。
洛微從背後輕輕戳了下洛星,帶着只有兄弟二人才懂的交流方式,隨着洛微一聲輕笑,洛星臉頰更紅,他最後看了柳妄淵一眼,像是灼目般迅速移開,轉身就跑。
“星兒?”洛微喚道,隨即一副無奈且懊惱的樣子跟柳妄淵道歉,“對不起啊,他任性慣了。”
忘淵帝一口茶再沒喝下去,沒別的,就是一想到剛才洛星堪比女子的矯揉姿態就一陣反胃,這是什麼人間興盛的潮流嗎?但洛星那長相又不是何等絕色,就連衆人口中“朗月入懷”的城主夫人在忘淵帝看來也不過如此,凡人對於“傾城絕色”怕是有什麼誤解。
自然,柳妄淵日日對着的是這世間唯一的先天靈根,一接觸就是巔峯。
柳妄淵看都沒看洛微,而是意有所指地問文宴,“滿意了嗎?”
文宴神色寬泛了一些,略略點頭,“打擾二位了,若是不嫌棄可以暫住城主府,這裏什麼都有,總比住在外面強。”世人慕強,文宴對那些逃脫掉的賊人面容早已熟記於心,眼前二位自然不在其中,並且柳妄淵不管從哪方面給人的感覺都非常強悍,特殊時期,文宴想着若是能結交一二,對未來也是百利無一害的。
倒是作爲門客的陳東昇眼底閃過絲絲忌憚。
那股怨氣就在此處,能留下來最好,宿問清應道:“卻之不恭了。”
但似乎沒人理他。
宿問清:“……”
洛微緊盯着柳妄淵,“這位公子覺得呢?”
柳妄淵頓了頓:“我伴侶都這麼說了,就依他吧。”
宿問清:“???”
洛微瞪大眼睛,“您、您二位是……”
柳妄淵:“怎麼,很難接受嗎?”
洛微驚覺自己失態,忙道:“不不不,只是隨口問問罷了。”
文宴着人將他們在客棧的上房退了,一件行李都沒帶回來,這個功夫柳妄淵跟宿問清已經被安排到了一個亭臺樓閣之上,四周翠竹幽幽,一低頭就是假山流水,布置得十分精巧,看得出風水上十分講究,微風輕拂,送來不知名的的淡淡花香。
風景入眼掀不起半點漣漪,跟一副幹巴巴的畫卷沒區別,宿問清現在滿腦子都是柳妄淵的那句“伴侶”,直到男人從背後接近,獨屬於忘淵帝的冷香一下子濃鬱,他這才驚醒。
“我發現……”柳妄淵的氣息徹底籠罩上來,宿問清僵硬着脊背一動不敢動,一只修長好看的手探出,柳妄淵就着這個姿勢將窗戶推得更大點兒,“你很容易害羞。”
本就淡粉的耳朵在對方鼻息噴在頸側的瞬間紅得欲要滴血,宿問清到底不如身後這位厚臉皮,吐納好幾下才調整好狀態,忍不住問道:“帝尊……爲何那麼說?”
伴侶,明明友人更自然些。
“說得親密,表明咱倆是一個陣營,辦事什麼的都簡單方便。”
宿問清:“……”好像,有點兒道理?
純屬胡扯。
問清仙君在忘淵帝跟前智商不在線已經是常事了。
“伴侶?!”
“砰——”
洛星聽完洛微的講述,原本羞怯的神色頓時被憤怒取代,活像被奪了什麼心愛之物,抬手就砸了手邊的杯盞,碎瓷片飛濺,洛微等他發泄完,沉沉嘆了口氣,臉色從一派純真變成了喜怒難辨,褪去那層僞裝,面無表情的他顯得有些詭異跟駭人,如同一張被紅塵俗事污染殆盡的黑紙。
洛星明顯有所顧忌,倏然安靜下來,小聲道:“對不起啊哥。”
“我說了多少遍了。”洛微將洛星拉至跟前,“遇事不要慌不要急,不過是有個伴侶,瞧把你嚇得。”
洛星從中聽到了言外之意,十分欣喜:“哥你會幫我嗎?”
“傻。”洛微笑道:“你是我唯一的弟弟,我不幫你幫誰?我早就說過了,凡是我們兄弟二人喜歡的,那就都是我們的。”他仍是笑着,語氣溫溫和和,眼底卻閃過一抹與之不符的狠厲。
一直如此,不管是金錢地位,還是人人仰慕的封城城主,哪怕那個人是文宴苦苦找尋的轉世又如何呢?
這個世間一直不公平,所有一切都得靠搶,既然弟弟喜歡,那麼那個礙事的宿真,消失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