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了飛船之後，剛經歷一場戰鬥的築基期弟子無法堅持一直御劍飛行，是以中途得停留幾次用以休息。
遠處的天光逐漸沉下山巒，昭示着一天即將結束。
阮欣看了眼下方空曠的山地，決定了今夜的駐扎地。
視野開闊，還符合中國人野外生存理念。
她抬手示意，大部隊隨之降落，三五成羣的找了個休息地。
阮欣坐在石塊上，戳了戳篝火裏的木柴，她瞅了眼身旁從剛剛開始就一直坐立難安的綺然，遞出了一卷紙。
“快去吧，等會憋成結石了。”
綺然：？
她笑了下，笑容裏透露着些許勉強。
“師姐，我不是。”
“還裝。”
如果不是想上廁所，綺然怎麼可能會這麼扭捏。
阮欣看了眼周圍的荒郊野嶺，突然恍然大悟。
估計是找不到地。
她拍了拍綺然的肩，淳淳教導。
“只要不抬頭。”
“遍地是茅樓。”
綺然：......
綺然的笑容徹底淡了。
“不是，我只是想問一下，我們什麼時候才能回宗。”
“一路上已經休息三次了。”
阮欣撓了撓腦袋。
“你怎麼這麼着急？”
“鬼界作亂，在外畢竟不安全，還是早些回去比較好。”
“我在這呢，怕啥。”
“...師姐對自己的實力還挺自信。”
“我靠，我大乘巔峯期哎。”
“......”
話題戛然而止，綺然的臉扭曲了一瞬，又很快壓了下來。
她想說些什麼，但半天沒吐出一個字，她閉了嘴，坐回石塊轉過頭去，瞧着有幾分氣悶。
阮欣有些不明所以。
怎麼了？
大乘巔峯，她不滿意？
剛視察完弟子情況的浮玉看了兩人一眼，察覺到了奇怪的氣氛。
他挑眉看向阮欣，得到茫然的回視。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難得見這師姐妹鬧矛盾。
“弟子們傷勢都已大致穩定，但帶出來的草藥已經用完了。”
“你同她去尋些水來吧，他們需要。”
阮欣點了點頭。
綺然蹙了下眉，但還是跟着站起了身。
阮欣神識放出，順着一個下坡，很快就帶着綺然來到了一支河流旁。
她在空間戒裏掏了掏，摸出了兩個背簍式的超大木桶。
綺然：？
“爲什麼不用靈力？”
阮欣：？
“能自己幹的事，爲什麼要用靈力？”
兩人面面相覷，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迷惑。
特別是阮欣，她脣線抿直了些，盯得綺然瞳孔都收縮了些許。
她連忙偏過頭去。
“師姐說得對，我剛結束一場戰鬥，不自覺就想偷懶了。”
她轉身將超大號木桶放到河邊，迅速裝取着。
很快，綺然身旁的大木桶就被裝得滿滿當當，她蹲下身，將兩只胳膊伸進了背帶。
繼而朝阮欣笑了笑。
“背水而已，根本用不上靈力的！”
“是，但你...”
阮欣還沒來得及阻止，眼前的人就本能的朝前傾身站起。
啪--
激蕩的水花濺出，一大坨打在了綺然頭上。
她眼睛都被淋得閉起，伸手抹了一把臉，大口喘息了一下，差點淹死在陸地。
阮欣：“......你沒事吧？”
“沒...”
她朝前走了一步。
啪--
“沒事。”
啪--
看着被淋到面目猙獰，頭發、衣服都黏附在身上的綺然，阮欣無奈嘆息一聲。
“你這樣背回去只剩半桶了。”
“我教你吧。”
等兩個水桶加滿後，阮欣左右看了看，扯了兩張寬大的葉片，一個桶上放了一個。
“有葉子擋着，水就濺不出來了。”
綺然眸光微眯，這麼預想，確實可以。
兩人同時蹲下，將手塞進了背帶裏。
繼而一同起身。
啪--
一大坨水連帶着葉片砸了阮欣滿頭，她被淋得睜不開眼，伸手抹了一把臉。
視線恢復之後，她和眼前那雙安靜的眼睛對視。
水珠順着綺然白皙的下巴尖一顆顆滑落，她什麼也沒說，就這麼看着自己。
“......”
“哈哈，還好背的不是大糞，不然屎到淋頭了？”
綺然胸口起伏了一瞬，眼底的紅意一閃而逝，但又硬生生別開了眼。
“師姐別開玩笑了，我們回去吧。”
“讓弟子們修整好才是最重要的。”
阮欣自知理虧，暗暗努了努嘴。
來得時候下坡，回去就是上坡。
山路難走，枝幹叢生，時不時就要變換一下姿勢。
若是往日裏倒還好，但眼下，兩人都背着半人高的水桶。
阮欣蹬腿上坡。
啪--
綺然俯身着力。
啪--
水花震蕩，輪替着倒在兩人頭上，從頭到腳沒有一處幹的。
明明一路無話，卻覺得吵極了。
阮欣吐出一口水，眼睛都被水進澀了，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總覺得旁邊傳來一陣寒意。
她看向綺然的方向，只能看見她偏過去的臉和緊握着背帶的手，手背處青筋暴起，仿佛要將什麼捏碎。
阮欣的那點懷疑早在背水回來的路上澆滅了個透，她沉吟片刻，得出結論。
估計是入夜降溫了吧。
綺然自然也感覺到了阮欣緊盯着她的視線，可此時此刻，她真的不想再理會阮欣的想法。
甚至於產生了幹脆被發現，撕破臉算了的念頭。
這樣她就不用像個傻逼一樣深更半夜的在這一步一淋。
煩躁。
十分煩躁。
煩躁到跟旁邊那人共處一個空間都心神難安。
旁邊傳來細細簌簌的聲響，綺然額角處的青筋也爆出，她不耐煩的轉頭，低吼出聲。
“你又做什麼？！”
正用皁角搓頭的阮欣抖了一下，她眼神茫然的看着眼前兇神惡煞的小師妹，訥訥出聲。
“洗...洗頭呢。”
“尋思着，免得浪費水了。”
“你要不也順手洗了？”
綺然的拳頭徹底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