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欣和浮玉瞬間激動了。

“綺然！！”

“綺然！是我們啊！！”

步攆路過她們身前時，兩人跳起來喊，比一衆狂熱粉還要突出。

但好在她們的顯眼沒有白費，步輦上的青衣女子側眸看了過來。

雙方對視間，阮欣呲出大牙。

“......”

步攆路過，綺然漠然的轉過頭去，就像是沒看見一樣。

阮欣和浮玉怔愣的看着步攆遠去。

“是不是現在不方便與我們相認？”

“估計是吧。”

看着被裏三層外三層包圍的綺然，兩人一時之間也找不到接近的機會。

“我們先想辦法聯系上那十位失聯的弟子罷。”

兩人做了決斷，正想退出人羣尋個地方住下來，好好查探一番映天城。

可步攆離去的地方再次傳來騷動。

一位端着金絲大袖的無臉少女朝她們的方向走來，衆人認出了她是綺然身旁的神侍，紛紛讓開道路，直到侍女停在了阮欣兩人面前。

“神女有請。”

兩人有些訝異，立馬改變了注意，樂顛顛的跟了上去。

雖然早就知道映天城格外繁華，但當阮欣兩人跟着神侍走進神宮的時候，她們才發現，外面的映天城也只是冰山一角。

不錯，綺然作爲映天手下最精致的人偶，她擁有屬於自己的宮樓。

其下神侍無數，手舉蓮花燈，分隔兩側，照亮神女步攆前進的路。

琴音嫋嫋，殿內香氣撲鼻。

無臉少女帶着兩人走在後面，一步一頓，嚴肅認真。

阮欣：“天，就不能走快點嗎？”

浮玉：“雖然但是，好羨慕她有這種排場，嗚嗚嗚嗚嗚。”

阮欣：“希望有生之年，我也能裝個這樣的。”

浮玉：“不要企圖用這種方式達到永生。”

阮欣：“......”

無臉少女：“......”

她輕咳了一聲，以示提醒。

但身後的兩人完全沒有眼力見，嘰嘰喳喳、嘀嘀咕咕，甚至對神女咬牙切齒。

核心觀點就是：見不得綺然神女過上好日子。

在聽見阮欣說出：“以後跟她打傳音都得躲到茅廁接，就怕她聽到我這邊牛在叫”時，她捏着託盤的手緊了一瞬，最終還是出聲道。

“請對神女放尊重一點。”

話音剛落，脖子被人哥倆好的勾住，阮欣小聲問道。

“喲，正經人，你叫什麼名字？”

無臉少女的身子僵住，她不知道阮欣的目的，但下等畫人不能忽視上等畫人的問話。

更何況，還是像阮欣這般模樣的上等畫人。

“我叫阿七。”

“阿七？你家中排行老七？”

“......我沒有自己的名字，阿七是神女爲我取的。”

“綺然是映天城唯一的掌事者了嗎？”

“是的。”

阮欣眼裏劃過驚訝。

映天居然將綺然放在這麼高的位置？

它到底想做什麼？

前面的步攆終於停下，綺然被人扶了下來，她依舊沒有回頭看阮欣兩人，淡青色拖尾搖曳，緩步走入了內室。

阿七：“請。”

早在綺然進入內室前，就有侍從早早的淨室焚香。

阮欣和浮玉進去時還能聞到空氣中馥鬱花香。

綺然正坐在茶桌前，抬眼看了過來。

水墨風的屏風從她身後向外衍生出花枝，不知道爲什麼，阮欣和浮玉竟有一瞬間的拘謹。

綺然揮退了侍從，她打量了阮欣二人半晌，最終溫聲開口，嗓音清潤。

“方才外面人多，我不便與二位多有交流。”

“以二位方才所言，像是與我舊識已久？”

雖然早有所覺，但當看見綺然確實是不記得她們時，阮欣兩人對視了一眼。

這下麻煩了。

畫卷內不能久待，失憶的綺然定然不願意同她們走，她們也不能強來。

畢竟與她們本體入畫卷不同，此刻的綺然是神魂狀態。

若在強行帶走的過程中不慎傷到她，對綺然是巨大的傷害。

“你...還記得什麼？”

阮欣試探出聲。

綺然想了會兒，繼而搖了搖頭。

“我只知道我叫綺然，是這映天城的城主。”

“以往的事都模糊不清了。”

“但。”

她看向阮欣二人。

“看見你們的時候，我卻覺得很熟悉。”

阮欣抬手揮下隔音罩。

“我和浮玉是你的師姐、師兄。”

“這裏是你的一場夢，你深陷其中，以至於現實中的你無法蘇醒。”

“所以，我們來帶你走。”

雖然與實際情況有些偏差，但達到想要的結果就行。

綺然似乎被這番話驚了一下，隨後看了看自己的雙手。

“這裏...是我的夢？”

“可我感覺，我是生長在這裏的。”

阮欣：“你只需要跟着我們，我們帶你出去現實世界，一切自有分曉。”

“抱歉，這實在讓人難以相信。”

她搖了搖頭，婉言推拒。

但這也在阮欣和浮玉的意料之中。

“雖然不知道你們身上發生了什麼事，但如果你們無處可去的話，可以留在我這宮樓之中。”

“這也是你們這般姿容的畫人該有的待遇。”

阮欣盯着綺然看了半晌，最終點了點頭。

見兩人答應留下，綺然看起來很高興，與在外面表現冷漠的人完全是兩種模樣。

“阿七，帶她們去主樓。”

那位無臉少女推門而入。

“各位請。”

阮欣起身的時候，聽見綺然問了一句。

“怎麼這麼久都不知道給客人上茶？”

阿七身體僵住。

自從她跟在綺然神女身旁後，她從來沒有見神女接待過客人。

而且她也不知自己能否進去打擾，見沒聽見傳喚，她便只站在門外候着。

她正想開口道歉，就見阮欣擺了擺手。

“來得路上就跟她說了，我和我師兄不愛喝這些東西。”

“這些都不重要，先帶路吧。”

綺然看了阿七一眼，隨後笑笑。

“原來是這樣，誤會你了。”

“既如此，先帶客人去休息吧。”

阿七行了個禮，出門時，阮欣和浮玉已經等在了門外。

“多謝。”

“小事，我懂你這種打工人的卑微，就算面對的是綺然這種上司，還是會害怕的。”

阿七抿了下脣，沉默着轉身。

“哎，你們這邊主樓都住着誰？都幹什麼的？”

“主樓一共五層，一、二、四是以供神女休憩時所設的茶室、畫室、琴房、書房等。”

“三層則是神女用以接待貴客之用，但至今爲止，只有二位才有這個資格。”

“五層則是神女歇息的房間。”

阮欣點了點頭。

“你們映天城有新入住的上等畫人嗎？”

“抱歉，這個我們下等畫人無從了解。”

阿七帶着她們步入了主樓，直到她推開一道門，典雅秀麗的走廊映入眼簾。

“二位可以選擇自己喜歡的房間，我不便再向前。”

“負責服侍神女的神侍都在一層，有什麼事請盡管吩咐。”

阮欣邊打量着四周，邊推開一道門，驚嘆出聲。

身後，阿七再次開口。

“再次感謝你方才替我說話。”

“但若無事，還請兩位客人早日離開。”

“我們只侍奉神女。”

話落，她直接轉身離去。

阮欣和浮玉面面相覷。

“我們是什麼很討人厭的人嗎？”

“還沒住進來就開始趕人。”

浮玉撓了撓頭。

“估計在她們眼中，咱們兩個就是路邊硬蹭關系進來的”

若是一般面皮子薄的客人，恐怕早就惱羞成怒的收東西走人。

但也說了，是“一般”且“面皮子薄”的客人。

阮欣舒服的躺到了牀上。

“出去，幫我把門關上。”

浮玉：“......”

......

繁華的映天城沒有白夜之分，不管何時都燈火通明，人聲鼎沸。

在無人注意的夜空之上，兩道身影將整座映天城收入眼底。

符紙化作火星星星點點散入風中，吹向映天城各個角落。

--“赤華仙尊，是你們嗎？”

當收到弟子們的回復後，兩人松了一口氣。

一個不落，都聯系上了。

雙方迅速交換消息，阮欣叮囑道。

--“映天畫卷至今保持着明面上的平和，但命盤顯示大兇之兆，你們在城內探查時小心些。”

--“關於這個，弟子聽到一件事。”

--“靈界有道者曾言，修士死後會將修爲還於天地，而在這映天畫卷中亦然。”

--“高等畫人死後會將映天在其身上傾注的墨水分出給旁人，以供上等畫人精進、下等畫人得臉。”

--“但畫人不會像凡人那般生老病死，這就會導致上等畫人永遠受萬人憧憬，下等畫人永無出頭之日，這勢必會引起反抗與騷亂。”

弟子停頓一瞬，才緩聲道。

--“是以，爲了平衡映天畫卷，每隔一年，便會於噬日之時，選出十位最漂亮的上等畫人上摘星臺自縊。”

--“這就是爲何下等畫人願意盡心盡力侍奉上等畫人而毫無怨言，因爲他們總有向上爬的時候。”

--“而今年更爲特殊，綺然神女出現了，她一人分出的墨水就足以與十人持平。”

阮欣蹙眉。

--“也就是說，今年自縊者，只需綺然一個。”

--“不錯。”

而今年的噬日，就在三日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