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聊着聊着就提及到軍隊和後方。
“打仗再正常不過了,多少年都是這樣過來的,後方早就習慣了。”
是啊,都習慣了。
他們營那段時間三分之一的人都沒有回來,整條戰線每天承受着上千人的傷亡,甚至都沒有什麼正經的媒體報道相關的消息,就仿佛是不在一個政權當中的事情一樣。
狗咬人不算什麼新聞,人咬狗才算。
當大家發現幹仗是一件稀疏平常的事情之後,就不會高強度的關注相關的消息了。
同樣的,一些相關的政治議程也會因爲民衆並不關注而無限期的推遲。
但是不關注就不代表不存在了,每天的戰損都在實打實的增加,帝國似乎目前也不急着擴大戰果,就在那裏耗。
兩人就在這昏暗的房間裏聊着關於過去和現在的事情,至於未來,只能說是期望吧。
“我再賺一筆, 隨後將我一家接到城裏去。然後送我侄兒去教會學校上學,安心做一個技術神甫。”
“即使現在環境不怎麼好,但之前被礦場辭退的工程師很快就找到了下家,所以還得是有手藝傍身才行。”
對於他的展望,林登萬也沒有潑冷水,就只是如實的將他的處境和想法記彔下來。
估計這樣的內容還有很多,得整一個新的筆記本。
“或許我該請你去喝一杯,但是你好像不太能喝。”
林登萬注意到那滿滿當當一櫃子的維生餐,心裏很不是滋味:
“沒關系,好好喫一餐也可以,我來請!”
亞丁有些不安的挪動自己的假肢:
“這樣啊,我認識這一片區域整的還可以的餐館,小刀會地盤裏邊的,以前是在冒險者小隊裏邊做‘分解者’的工作。”
“雖然量有點扣,但那刀工也確實不是吹出來的。”
掃了一眼“作戰地圖”,林登萬心中有了推論。
主要是離這邊比較近,他平時也能夠相對安全的走到這裏。
“行,出發吧。”
林登萬說着,還想着去稍微攙扶一把,但是被亞丁下意識的推開了。
倔強的狠。
或者說,受傷之後敏感的自尊心分分鍾會爆炸。
“呼,稍等,我準備一下。”
於是,他有不知道從哪裏的櫃子裏邊掏出來一把短噴,實木手杖,護符,一次性衝擊符文,一次性防護符文,還在餃子包裏邊塞下足足50發子彈,這才轉過身說:
“可以出門了。”
林登萬心中壓着一口MMP不知道當不當講:這一套裝備比當年滾塹壕時的裝備還要好。
也不知道是受傷後吸取了教訓,還是這裏的安全環境比前線更糟糕。
就只是剛剛出門的功夫,就看到雷克斯的屍體正在水中趴着,身上就只剩下一件單衣。
但凡是稍微有意識的動一下,這個不到30cm的水坑都淹不死他。
“呸,晦氣,又是一個溺死的毒蟲。”
亞丁正說着,回頭看見林登萬的臉色不太好。
“熟人?”
“是啊,我認識他,剛出訓練營就挨上一發神火飛鴨的倒黴蛋。”
如果不出於幫襯一把的想法去請他來帶路,他會不會就因爲沒錢攝入藥品而不用現在死了呢?
或許吧,但只是將這個時間稍微延後一點罷了。
林登萬輕松的扛起這個曾經的胖子,現在他的體重輕的驚人。
“最近的公墓在哪裏?”
“這取決於他的信仰是什麼。”
長生主的信徒依據信仰會在死後將軀體化爲生物的養分。
燃鋼的信徒被投入動力爐或能量塔,將殘軀化爲動力,驅動着工業引擎的運轉。
燧皇的地界有厚葬的傳統,認爲逝者的精神仍然長存,但是墨者這一些異類在認爲精神長存的基礎上又提倡節葬。
總之,這是一個信仰和習俗的問題。
“他可不信神,不信命,只相信他自己。”
“無信者啊,願死神收納他的靈魂。”
“他可不會給死神讓出一個銅板。”
林登萬說着,稍微檢查了一下他剩下的東西。
果然,也沒有給其他人省下一點銅板。
不愧是你,雷克斯。
“去驛站包一輛車,去城外找一片空地埋了吧。”
也罷,雖然很快就會被一些食腐動物給翻出來,但至少比露天存放或者被趁新鮮挖出來賣了好。
所以埋在什麼距離就很講究。
最後埋在靠着一條離主幹道不遠的地方,有一定的人類活動但又不會有人駐足。
墳包並不顯眼,看起來就只是一個稍微高一點點的土質平臺,也沒有寫任何墓志銘,避免有人惦記着超凡者的器官所以把他挖出來。
“這是一個怎樣的人?”快完工的時候,亞丁問道。
林登萬稍微回憶了一下新兵訓練營裏邊他的情況。
“是一個善於交際,有點貪婪的普通人。”
“但總覺得別人是別人,自己是自己。”
“‘萬一呢?萬一自己有這方面的天賦呢?’”
只要感覺是跟上了大部隊,人們不介意賣掉任何東西蜂擁而至的尋找標注着“獨家經營”或“先進技術”的公司。
但是,“快速致富”通常意味着“快速致窮”。
“於是進入資本市場,隨後碰上227,一朝輸完退伍金。”
“唉~”
說着,給他捧上最後一抔土。
“我之前說,在同一批退伍兵裏邊,我算是過得還不錯的。”
“現在看來,我過得很好。”
“一班有一個被投石機炸斷腿的也在這一片,成了流水線工人,每天需要家裏人推他去生產線上邊。”
“我以爲他已經很艱難了,現在看來,還不算遭。”
不應該是這樣的。
在一個死去士兵的墳堆前,兩個還活着的士兵這麼想道。
“我有一個想法,我想詢問一下,哪一些組織有意願招募我們這些人員?”
“各個組織魚龍混雜,分分鍾會出問題。”亞丁見林登萬心中有所想法,雖然有些觸動,但沒有立刻答應下來。
“那就調查研究,先研究各個組織度人員構成和資產,隨後是組織度發展歷程,最後是各個領導人員的風格和人際關系。”
“通過這三點,能快速判斷一個組織的基本情況,在結合他們的意願判斷適不適合推薦戰友過來。”
“我會留意的,你有下一步的計劃嗎?”
“有的,我打算在未來置辦合作社性質的企業和資產,隨後向議會滲透,試試通過改變經濟基礎的方式推動相關議程。”
“當然,這只是一個設想,需要在對於翼州的各個企業有充分調查研究之後再下達判斷。”
雖然只是一個設想,但林登萬已經看到了結局。
只要合作社經濟接入到正常的市場循環當中參與競爭,就必定要分發更加高額的利潤給銷售人員來獲得市場。
在加上市場競爭帶來的壓力,就需要縮減常規工人的工資來降低成本。
所以,這是一條注定失敗的道路。
但實踐總比空想強。
在荒郊野外的墳堆旁,在衆多特工的監視下,林登萬提出了第一條可能的策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