萊洛斯特的恩戈羅姆主幹道
經歷了第一天的大型集會,更多的人在第二天聚集在這裏。
首都的警備人員沒能收到驅散人羣的命令,只能和數十倍於自身的示威人羣相持。雖然每年都會有幾次這樣的活動,但這次參與的人員異常的多了。
從這個月初開始,就有成規模的非萊洛斯特人在街道的各處號召擁立公主繼位,想來苗頭已經很明顯了。
一些強健的示威者已經開始衝擊由警備法師構造的盾牆,其中幾個示威者甚至在這期間爆發出了成型的氣魄。
在現場指揮的萊洛斯特警備局副局長恩佐對部下下達命令,“絕對不能動手,擋住他們,這個時候還不出力的混蛋,我讓他去特爾塔馬斯大使館守門!”
這毫無疑問是有預謀的暴亂。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在這幾天加強了對首都注冊法師的限制,一旦出現鋌而走險的無法者,整個首都頃刻便會陷入混亂。
恩佐副局長對手下吼道:“恩科希斯老大還沒有消息嗎?”
“沒有。”手下連連搖頭,“從今天早上就聯系不上恩科希斯長官。”
“額,別指望等到支援了,警備總部的情況可能比這裏更糟糕。該死的,現在的人都不怕”
恩佐的話還未說完,眼神餘光瞥見的某種東西,讓他把目光偏向自己的部下。
幾個警備隊人員把手中的半賜福手槍上了膛。
“攔住他們!”恩佐大喊着,衝向那幾人。
彭彭彭——
數聲槍響後,示威人羣的中部發出幾聲慘叫。
*
利弗爾首都,萊洛斯特。
這裏是羅迪尼亞大陸東北部的重要的貿易城市,同時,其還保留有百王之戰前期的大量古建築,以及擁有四季適宜的氣候環境,也是大量著名的旅遊城市。
至少昨天還是這樣。
大量憤怒的民衆在衝擊城市各處的政府單位,本就數量不多的警察也疲於奔命。
心懷不滿的法師隱藏在暗處制造混亂,利弗爾八座神教堂被不法分子破壞,教會的修道士不得不收縮力量,鞏固防御。
軍隊遲遲沒有進入城內平復混亂,據傳幾支軍隊相持在城外,這進一步加重了城市的混亂。
城內裏的不法之徒從陰影處走上大街,搶劫那些根本無人把守的商店。
“這一切都是國家混亂的體現,弗洛希斯陛下在世時,根本不可能出現這種事情。說到底讓軍隊管理國家,無天無理。一旦令嚯嚯恩神看到這樣的場面,祂一定便會拋棄這個國家的。”
拉姆站在城市東南角一塊術法創造的高臺上,向同爲同心會的同志們表明自己的決心。
“說的好!拉姆。”
“埃弗德雷那老東西就是想要摧毀我們的國家。”
“難怪我這些年從未聽見過嚯嚯恩神的聲音,這幾個月連自省都費力氣。”
……
底下的人羣爆發出激動的歡呼。
這裏的人都是克萊昂讀書會的成員,無一例外的,都是利弗爾的注冊法師。
法師由於需要自省發動魔法,注定了他們基本就是多愁善感的同義詞。
這些聚在一起的法師,會毫無顧忌地向周圍的朋友表達自己的觀點和傾向,最終在信息的集羣裏,凝聚成一股有明確方向的力量。
“安靜,安靜!”拉姆攤開手,指揮着臺下的人羣
他小跑向奧默裏克,笑着把一無所措的奧默裏克推上了高臺,“這位是我結識的同心會幹部,一直以來,我們克萊昂讀書會都未能真正走進法皇大人的核心組織。但現在,不一樣了,法皇大人他派了最親近的部下,來向我們傳達命令了。以此刻爲界限,我們克萊昂讀書會正式成爲救國的中堅力量!”
“說的好!拉姆。”
“雷蒙斯大人正是救國的希望啊。”
“難怪我這幾天精神百倍,這一定是嚯嚯恩神在給予我啓示。”
……
拉姆拍拍奧默裏克的後背,道:“說幾句,奧默裏克。”
奧默裏克從未經歷過這樣的場面,小心翼翼道:“我、我能走了嗎?”
拉姆聽完一怔,正步走向前,大喊道:“大家聽到了嗎?奧默裏克幹部他說要走了,他會去哪裏?”
“啊!”臺下爆發出激動的聲音。
“去哪裏?”奧默裏克小聲問道。
拉姆咧開嘴大笑道:“當時是回到法皇大人的身邊,和我們一起。我們將要見證歷史,不對,我們將要成爲歷史。”
“說得好,拉姆!”
“我們的救國之心也是不輸給雷蒙斯大人的。”
“我好像聽的嚯嚯恩大人的啓示了,希望不是我耳鳴了。”
……
奧默裏克內心做出打算,‘等沒人看到就開溜吧……’
*
同日下午 天極宮
天極宮庭院隆起數個人型的泥塑,隨後,其中一個泥塑由內而外生出肌肉。
守衛的士兵向這裏警戒靠攏,直到泥塑化成羅斯協狼尉的樣貌。
“將軍呢?”
帶頭的士兵將羅斯的軍服交還給他,回答道:“將軍還在二樓的參謀室。”
士兵掃過一遍庭院內的人型泥塑,內心不安道:“羅斯大人,只有這些人嗎?”
“你不用管那麼多,做好自己的事。”
羅斯邊走邊快速穿備全身,還將封在口袋內的戒指戴滿十指。
羅斯叩響了參謀室的大門,在得到準許後,進入其中。
埃弗德雷看一眼羅斯的表情,便也猜了大概。
“將軍,南邊各處的交通道被福甘從狼將的部隊封鎖了。他們收到福甘從狼將的命令,說軍隊內部發生叛亂,現在禁止任何部隊進入萊洛斯特。”
“你沒有報我的名字嗎?”埃弗德雷問道。
“我通報了事態的緊急,但是他們回復必須要得到福甘將軍的親命。我不得已只帶上部隊裏的精銳法師,繞過了關卡才勉強回到了這裏。”
“福甘他怎麼會和同心會扯上關系?”
“大人,有傳言福甘從狼將的妻子和女兒就在前天離家出走。”
埃弗德雷的臉色無比陰沉,深吸一口氣道:“繼續說。羅伊德那裏怎麼樣了……”
“羅伊德武皇他……他無法回防萊洛斯特,就在昨天晚上,邊境上出現了特爾塔馬斯成規模的正規軍。”
“什麼!”埃弗德雷一掌猛地拍進參謀室長桌上。
“根據羅伊德武皇回復的消息,是特爾塔馬斯得到了雷蒙斯法皇即將率兵入侵特爾塔馬斯領土的情報,羅伊德武皇也在向軍議會詢問事情的原委。”
“造反啊!”
埃弗德雷冷靜下來,手肘頂住長桌,以手捂面。
“羅斯,你把公主帶到奧斯,託付克拉多恩閣下照顧,現在就走。”
“將軍……那你呢?”
埃弗德雷看着自己這位忠誠的部下,嘆氣道:“這次混亂必須有個結果,我已經拖不下去了。如果我和公主一起逃亡,這個國家會陷入內亂。”
羅斯沒有再多說,轉身離開。
空無一人的參謀室內,埃弗德雷發動自己年老的身體,用盡一切開始思考。
埃弗德雷和本國的法皇並未有太多的交集,軍隊的高層盡量避免與教會認證的法皇有過多的接觸,也是利弗爾約定俗成的傳統。
兩人最大的交集之處,便是先王弗洛希斯。
弗洛希斯是埃弗德雷看着長大的,埃弗德雷向其傳授自己的人生哲理和思辨方式,弗洛希斯也將埃弗德雷尊爲老師。
兩人僅在對名橋地區的態度上有過分歧,在內心中,埃弗德雷甚至將弗洛希斯當作自己的兒子看待。
雷蒙斯據埃弗德雷所知,他是弗洛希斯自青年便開始培養的咒術天才。
成長的軌跡也有跡可循,少年從神學院高分跨級畢業。在青年時期於倫緹絲聯合的辛恩大學深造營養學,在參與了倫緹絲境內的反奴隸運動後,被倫緹絲驅逐出境。之後回國加入警備隊,擔任警備隊法師,在這期間參透元素的平衡,被教會認證爲法王。因能力出衆,被國王弗洛希斯特別邀請到王室親衛,一直坐到王室親衛長的位置。在這期間參透火焰咒術,被教會認證爲法皇。
兩人在弗洛希斯去世前,有過不淺的緣分。
雷蒙斯給弗洛希斯的印象,是個有些優柔寡斷,卻也可以說是內斂冷靜的法皇。
他知道雷蒙斯是同心會的成員,也有小道消息傳言雷蒙斯就是同心會的頭領。
但事態發展到這一步,就算是要逼迫軍隊妥協,令公主立刻即位,未免也做得太過火了。
是什麼影響了雷蒙斯,讓他性情大變,還是僅僅只是自己識人不明。
*
直到天色漸入黃昏,埃弗德雷才從思緒中抽離。
恍惚的他搖晃腦袋,抱怨部下沒能叫醒自己。
卻沒有人回應。
他將手挪到腰間的佩劍,直視此時身處參謀室的另一個人。
“雷蒙斯.法蘭。”埃弗德雷輕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