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瑩:
我一直以爲我喜歡獨來獨往,直到今天午飯,我才發現,不是這樣的。我喜歡和人一起相處,喜歡這種腦力激蕩、內心舒暢、口腹之欲、以及渾身通泰(有這個詞嗎?)的感覺。
我是一個極其具有時間觀念的人。所以最不喜歡約定的時間,沒有人出現。包括我們這幫牌友,很多人時間觀念極其淡薄,我和他們玩牌的原則就是我不等他們,任何人都是。到時見人不齊,我就忙別的事了。所以他們都會確認我有時間以後,提前通知並且等我。
喫飯也是。我每天喜歡安排好時間喫飯。每次出個門都要前後拖延一刻鍾,喫飯又各種問題,我就反感和別人一起行動了。
但事實上,如果約定時間一定出現,大家預備好準時碰頭,而不必互相遷就,每天預備好的一切都可以很好地交流。我發現這還是比一個人在大腦裏開會有意思多了。
更不用說,是一顰一笑都讓人內心安穩的你了。
瑞瑩,我想告訴你的是,我必然會在這裏等着你。
我要做的每一件事,都必須要有結果才可以。
我絕對不允許因爲我的緣故,你沒有變成最好的你。
因此,我希望你內心篤定:只要我在,你就有一個家。
我希望你知道:你永遠都不用擔心,我接不住你。
我就算變成屍體,也會提前算好、並且躺在你可能會跌倒的地方。
所以,我現在不會急於推進我們的關系,我希望你也不要着急。我確信一切最好的,最終會越來越貼近彼此,直至在盡頭融爲一體。
因爲,我希望我們現在每次一小步,慢慢走,然後不斷的感受和磨合。
在此期間,我們需要不斷的尋找和發現我們自己,知道我們到底要去哪裏,要做什麼。
當我們覺得不適的時候,我們不是要妥協或者要對方妥協,我們需要找出來到底哪裏不適。
我們需要知道問題的所在。
比如,如果一個人自己做一件事,就沒有力量;但是如果她想給對方做事,就很高興。那麼這種人,到底是什麼原因造成的?這種情況是對的,還是應該改正的?如果是對的,彼此應該如何互相投喂?如果要改正,如何才能內心歡喜,而且持續向上呢?
類似這樣的事,我們每一個小事都可以慢慢解決。慢慢打開自己的內心,慢慢找出自己情緒所在,慢慢治愈彼此,然後每天看着彼此,就是快樂的,滿足的,欣喜的,眼睛發亮的,甚至是顫慄的,感恩的。因爲你在,因爲我在。
瑞瑩,想說的話太多了。我一個一個來說吧。
首先,關於隨機殺人的思考。
我認同你午餐時所說的,無差別殺人應該視爲恐怖襲擊。
但是我覺得我們不應該譴責行兇的人。因爲譴責只適用於認同統一價值觀的同一人羣。換句話說,大家羞恥心要一直,譴責才有用。譴責死人是沒有意義的。說一個人自殺是自絕於人民,罪該萬死,這種話不能改變現狀。
同樣,我們現在需要真正反思的,是我們能在整個社會的層面,通過哪些途徑,降低這種無差別殺人的風險。比如如何讓每個人都有希望。有希望,人們才有活路。如果某些人走投無路了,他們鋌而走險,或者怒而行兇,我們是很難阻止的。
因爲他們可能原本是好人,而且有預謀但無計劃。我們如何能防止這種事情的發生呢?還有人說,他們要死,去和壞人同歸於盡啊,去和貪官污吏同歸於盡啊。我同意網上一個哥們兒的話:他們這是在“報復社會”,不是要“報答社會”。
從這一點上來看,我們其實無法完全從無罪的角度把我們自己“摘出去”。換句話說,受傷害的人都是無辜的,但作爲社會的整體,我們每個旁觀的人都不是無辜的。
我小時候,我們村裏很多善良的人,他們一直都是被欺負的那羣人。出門就被稱之爲“老農”,不要說城裏,就是當時的鄉裏,甚至村幹部,都能欺負他們。
他們其實沒有辦法制衡鄉以上的人——除非他們有一些厲害的親戚。那在村裏,他們是如何完成制衡的呢?答案就是:好勇鬥狠。我一個老農民,爛命一條。你給我活路,我養活一家老小,我還得謝謝你。
但你要不給我活路,我老婆孩子都養不起了,我就跟你拼命。所以,那些人,閒談的時候都會說,“殺一個夠本,殺兩個賺一個。”
這種語境下,甚至於你沒有辦法不認同他們。這是他們唯一的反抗武器。也因爲如此,他們能夠不被欺負。而那種真正的完全無反抗能力的老實人——村子裏稱之爲“窩囊廢”的,真的會窩囊到死。
還有些時候,男人出面硬剛,會面臨硬碰硬的火並局面,那就需要潑婦登場,撒潑罵街,讓對方知道收斂。
我們當然知道他們做的事情不可饒恕。但是對於將死之人,又沒有神鬼,沒有社會救濟的情況下,他們已經無路可去。怎麼能要求他們這個時候,寧死不屈,還感恩社會呢?我們又怎麼可能讓他們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呢?
如果有一羣人無路可走,而且沒有人認同,也沒有看到希望,那麼這種現象就會一直存在。我小時候,鄰居家的大姐嫁給隔壁村出去的大學生,他們回來的時候,那個大學生說,農業機械化早就可以實現,爲啥不這麼做?就是怕農民沒飯喫。所以給三五畝地,有飯喫餓不死,不至於去犯罪。
其實村子裏孩子們大都結婚早,很多都是17、8歲就結婚了,先辦酒後扯證,別說鄉村一級了,就是縣市裏,也都支持,就是因爲害怕這些沒有書讀,沒有就業的半大小子一起聚衆鬧事。有了老婆就不至於惦記外面搞女人,有了孩子就得想辦法賺錢因爲有了“軟肋”。
現在也就是因爲城市這些年高速發展,需要農民工服務員,然後又有快遞和外賣這些大的、勞動密集型的行業出現,讓更多的農民和城市的差距得以彌補,我們現在看外賣小哥或者快遞小哥,或者保安大哥保潔阿姨,大都不會再想着老農民,這已經是一個進步了。
但是,高負債也帶來了高風險,過去沒有工作了,大不了就回老家。現在可能還有幾萬塊錢或者幾十萬債務需要還。沒工作就還不上了,就完蛋了。
當然,我們只是剛剛考上大學的小蝦米,討論具體操作可能毫無意義。但是我覺得,我們還是不要停止思考。哪怕無能爲力。我覺得要允許個人破產。沒錢了就破產,先確保個人生活能繼續。至於那些放貸的討債的,他們的日子肯定比個人過得好。
再者說就是因爲他們不怕逼死別人,才會有這樣的惡性循環出現。如果個人可以破產,那麼他們就不會只要別人有一口氣在,他們就敢放債。而是會在維持個人尊嚴的基礎上,也保護好他們自己的財產,不會喫相太難看。這個社會,不能只保護有權有勢有錢的人,更應該保護底層的每一個人,免於毫無尊嚴被剝光底褲的權利。在這個基礎之上,或許我們還可以討論,如何實現更好的司法救濟和民間救濟。
其次,關於你說的!跳舞,我必須要學。
瑞瑩,你知道嗎?我看很多女孩兒羨慕外國人的愛情浪漫,或者男人也想學外國人搞點儀式感。
但是很多時候都比較“幹”,我覺得很重要的一個原因就是身體的協調性,也就是唱歌跳舞和大方表現。
很多時候,就算我們真的有特別浪漫的表現,對方因爲沒有遇到過,或者不太自信,或者反而覺得丟人,就會變得扭捏作態,甚至不好意思,或者說不配得感——我說不好,總之就是很奇怪的感覺。
治愈燭光晚餐,樂隊演奏,月光下的相逢等等,因爲我們不是能歌善舞的民族,所以就沒有辦法烘託出來整個的氣氛。
我覺得浪漫就有點像,我們突然穿越到了歌舞片裏,我們必須要歡樂起來、唱起歌來、跳起舞來、並且擁抱每一個美好。
但現實中,哪怕我們內心鮮花怒放,我們人卻呆呆地說,“不要不要”,“我不會”,“別這樣這麼多人看着呢”。
我也不想這樣。我想和你月光下約會,一份晚餐,一首老歌,然後我做出邀請的手勢,我們就在月光下就跳起舞來了。
二哥高偉銘最近就在抱着椅子練習跳舞,大哥有時候還打配合,演女角哈哈哈哈哈。
你敢想馬拉松,我之前都沒想過。我現在在跑步機上可以跑10公裏,在操場大概4-5公裏。這些都是我從跑800米開始,一點一點增加到今天的。跑步不要着急,開始的時候跑兩圈,然後慢慢提速,等到跑兩圈達到體育優秀的標準了,再逐漸增加到三圈,然後重復同樣的步驟。我是這麼跑的。
我每天早起五點鍾跑步。如果你能起來的話,可以加入我的行列。跑步不會講話,我也不會等着你一起跑,也不會降低速度,因爲我們要彼此都做到最優秀,才是我們整體的福利最大化。但是,我可以分享給你我的跑步歌單,而且你也會知道我在。我會一直在。
再次呢,今天是汪雨虹的生日,我們兩個寢室再次在溜冰場團聚了,溜冰然後燒烤。大哥葛熊和汪雨虹正式宣布已經和前任告別,兩個人正式在一起了。
拋開他們剛在一起時的動機不提,我覺得他們倆不僅適合在一起,而且應該會在一起很好的過日子。
最後,我這兩天一直想回應你關於我還沒有資格“初戀”這件事。
我已經出師了,而你已經明確爲我的初戀正處級。我將會在明天告訴你爲什麼。如同木匠學徒勤學苦練當然好,但有的人就是大腦裏不斷的吸收破局,舉一反三觸類旁通。我不僅熟讀生理衛生,我還鑽研了心理衛生,我覺得我是在努力追求成爲最好的初戀,並且爲此付出了前面的諸多努力。
就比如,你不覺得我有世界上最好的擁抱嗎?
想你。
我在。
浩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