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欣看着神魂珠消失在視線，再次全神貫注的攻擊那豁口處。

爲了確保消息傳遞出去，那神魂珠就是第一道保險。

而她本身，就是第二道。

她靈力本就不夠充足，又分出神魂創造出了神魂珠。

如今的攻擊落在黑牆之上更是實力大減，還沒一會兒便已虛弱的出了一身細汗。

但一次不行，那便兩次。

在她鍥而不舍的攻擊之下，那黑牆終於破損出能通過一人的小口。

隨着阮欣出現在牆外，那些原本呆站在原地的鬼物也緩緩直起了身子。

鬼氣縈繞、灰燼飄搖。

她鮮血淋漓的從伏冥洞口爬了出來，往前的路，卻站着萬千惡鬼。

--“主人。”

赤華劍飛舞在阮欣身側，嗓音很輕，低啞的不像話。

--“很快了...”

--“就快結束了。”

冥幣的灰燼沾染上她帶血的衣物，如同被地獄中的惡鬼拖拽過一般，留下道道痕跡。

讓她看起來，也快化爲這伏冥中不見天日的一員。

阮欣喘息了一口氣，低聲問了一句。

--“爲什麼。”

爲什麼，不能直接告訴她。

爲什麼，要她來重演這一遍歷史。

可赤華劍沒有回應，劍身顫動着。

阮欣感知到了它的悲傷，眼中浮現片刻茫然。

但很快，她便再次握緊了劍柄。

“走罷。”

靈力消減後，阮欣更多的是用靈體和劍術斬殺，集靈力於一點，減少消耗的同時切割掉鬼物的性命。

這便更加考驗持劍人操控劍與靈力的精準度。

赤華劍擁有這一段的記憶。

可它看着此刻的阮欣，卻還是感到了十足的震撼。

因爲她前進的速度居然比記憶中的“赤華”更快。

這是不是意味着，同等靈力下，主人的實力更甚以往。

這還是沒有恢復記憶的情況下。

等恢復之後，主人只會變得更加強大！

阮欣猛然將一只鬼物踢飛，巨大的衝擊力讓那鬼物的身體直接攔腰折斷。

阮欣的眼前也短暫黑了一瞬，在這場殺戮中，她全身每個細胞都處在高度活躍的狀態，血脈噴張，肌肉緊繃。

每次稍作停歇都能感受到肺部的空氣被擠壓了個幹淨，以至於喉間都澀出了鮮血。

每一次的大口喘息，都會讓雙腿凝滯一分，如同灌了鉛一般，難以抬起。

可手中收割性命的動作卻依舊沒停。

血腥味、腐臭味、焦糊味......

她的前路是如此骯髒。

望着漆黑的前方，阮欣只覺得意識都在變得混沌，只剩下身體的本能還在帶動她前進。

還有多久能到？

就算到了，傳送陣也已經早已關閉了罷。

憑她現在的力氣，如何能再打通一個鬼界與靈界之間的傳送陣？

她沒有感受到神魂的撕裂。

既如此，他們應當，收到她的神魂珠了罷。

他們應該，都撤離了罷。

察覺到自己的目的已經達到，阮欣脣邊溢出鮮血，肌肉在這一刻徹底僵直。

盡管她還想往前衝去，但失去感知的雙腿卻毫無反應。

她也因爲慣性朝前趔趄幾步，搖晃着身子摔倒向黑暗裏。

周圍的鬼物立馬撲上，興奮的準備將她吞喫，但被包圍在中央的少女卻沒有任何恐懼。

她瞳孔顫動一瞬，眼中浮現出光亮。

是神魂珠的氣息。

她的神魂珠回來了。

那麼......

“阮阮！”

溫柔的風攜帶着男人清沉的嗓音裹挾進耳朵，阮欣的身體凝滯在半空，她緩緩抬眸。

視線裏，白於滿眼焦急，頃刻間便出現在眼前，接替了風的位置，伸出雙手將她擁進懷裏。

預想中的疼痛與冰冷沒有襲來，此刻，溫暖一片。

她嗅聞着那熟悉的味道，疲累的微闔眼眸。

神魂珠衝回了阮欣的眉心，進入了她的識海，匯報着情況。

“主人，我已經將你的話盡數帶到。”

它的嗓音一出，阮欣猛然瞪大了眼。

創造它時太過着急，只想着如果她不能活着離開這裏，這顆承載了她記憶的魂珠，會代替她告訴外面的人答案。

其他的她也沒太注意。

她內視着識海中那顆忽上忽下漂浮的小珠子，震驚不已。

--“你的聲音...”

【我的聲音，怎麼了？】

腦海裏，那一直處於被屏蔽狀態的系統忽而出聲，哼笑着，一如往常陪伴她時的傲嬌與熟悉。

可在此刻，卻像是一別經年。

時間在此刻變得緩慢。

那些難聞的、粘膩的觸感如潮水般消退，周圍的一切開始豎起屏障，逐漸與她分割。

只餘下緊抓住她的那雙手依舊真實。

他似乎察覺到了什麼，不斷收緊着力道，緊緊抓着她的衣袖，那雙墨眸中慌亂與偏執翻湧。

一身白衣，氣質幹淨，明明同記憶中的御禮長得完全不一樣，可在此刻，卻又莫名重疊到了一起。

“我叫什麼名字？”

白於將人攬緊了些，低喃着回答道。

“阮欣，我的--阮阮。”

阮欣眼底的茫然漸漸消退，取而代之的，是某種塵埃落定後的嘆息。

她抬手，撫摸上眼前人的臉頰。

白於輕輕側頭，配合的蹭上阮欣掌心。

這是這一路上阮阮同他的第一次親近，拋去了所有的疏離，杏眸中承載着令他爲之不斷心動與瘋狂的溫柔愛意。

他定定的望着阮欣，嗓音幹澀。

“你已經知道了你想要知道的事？”

“嗯。”

“你要離開了？”

“嗯。”

“我們...”

他言語未盡，卻又凝滯在脣邊。

他有許多想問的東西。

他想問她爲何會出現在這裏，她想要知道什麼？

可在出口的瞬間，他便反應了過來。

如果出現了一個不認識他的阮欣來此處尋求鬼界真相，那就只能代表。

阮阮以入輪回。

他們，失敗了。

那他和她呢？

答案就在眼前，可他卻失去了開口的勇氣。

直到脣瓣上覆上一片溫熱，阮欣溫柔而堅定的回答了他的問題。

“我們依舊相愛。”

“在六百萬年後。”

盡管知道這只是一段記憶，發生的一切都早已無法改變，但阮欣依舊回答的很認真。

她看着眼前霎時紅了眼眶的男人，眼前也跟着模糊了起來。

“這次，我一定會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