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百裏胖胖的話，衆人臉上的笑容忽然僵住了，就像時間在這一刻停滯了一樣。
金色銅錢，只有三枚？
百裏胖胖用了第一枚，那天偷偷放在陳牧野口袋裏的是第二枚，現在司小南用了第三枚！
他們要是沒有記錯的話，他們這些人裏面，除了陳牧野是林七夜的【凡塵神域】締造的奇跡之外。
張偉……好像是土生土長的滄南人？
衆人紛紛看向了，在人羣邊緣的張偉。
風拂動着他那一頭雜亂無章的黃毛，紅浪漫洗腳城的藍色睡袍，在鮮血的浸染下早已不成樣子！
嘴裏叼着的華子，那煙頭的紅點更是明明滅滅……
道道金色光暈。
從那張古井無波的臉上。
從毫無形象，抓撓着屁股的手掌上。
從腳上穿的那雙，髒兮兮的人字拖上……
一點點出現！
逐漸蔓延至他的全身……
“偉哥！”
百裏胖胖喊了一聲，聲音中帶着一絲哭腔。
反應過來的陳牧野，更是直接撲了上去……
“王八蛋！所以你把銅錢都給我們用了，唯獨沒有給自己留是吧？！”
“你踏馬不是最怕死的那一個嗎？！”
他歇斯底裏咆哮着，抓住張偉的肩膀瘋狂搖晃着，似乎想要阻止光暈潰散的勢頭。
但在陳牧野的劇烈搖晃下，張偉身軀消散速度反而更快了……
這讓紅纓等人的淚水，止不住往下流！
吳湘南跟溫祈墨兩人，連忙上前拉住了他……
“隊長……你冷靜一點！”
“老陳，我理解你的感受！但是，你先把手松開……”
在兩人一左一右的拉扯下，陳牧野才把手松開！
但他的嘴裏面，依舊在罵罵咧咧……
“你回答我啊！平時那麼能說，現在怎麼啞巴了？”
“整天把死道友不死貧道掛在嘴邊，幹啥都精打細算！可你現在，踏馬到底幹了什麼啊……”
陳牧野吼到最後，聲音中已經帶上了哭腔。
想起張偉，當時在和平事務所裏說的那句。
人這一生，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能安心上路最重要……
他才瞬間反應過來。
所以從個時候開始，張偉就已經做好決定了？
陳牧野堂堂一個鐵血男兒，豆大的淚珠，一顆一顆往下掉！
像個孩子一樣，嗷嚎大哭……
“幾十歲的人了，你丟不丟人啊！都要走了，好好告個別不行嗎？”
“我先起個頭吧，答應你的事情恐怕是做不到了，你的孩子不能跟我姓了！嫂子你還是自己照顧吧……”
張偉依舊是那副沒臉沒皮的樣子，完全不像個將死之人！
他的話說到一半，被一道顫抖的聲音打斷了：“…那我呢！你說偷電瓶車養我……是真的嗎？！”
司小南這忽然的一句。
讓張偉那本來風輕雲淡的臉龐，泛起了一絲漣漪。
他最怕面對的事情，終究還是來了……
偏頭看向，司小南這張梨花帶雨的臉蛋，心裏那無數原先組織好的話語，都堵在了張偉的喉嚨裏。
他嘆了口氣，從牙縫裏吐出了兩個字：“假的！”
司小南聞言，臉上並沒有出現失落之類的情緒。
反而是淚水更洶湧了……
“你現在說的才是假的！”
“「溼婆怨」是假的，你要離開了也是假的，這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
“這都是【詭詐戲法】對不對？”
“我司小南可是洛基曾經的神明代理人，沒有人比我更懂詭計跟欺騙了……”
她斬釘截鐵地說着，一副煞有其事的樣子。
但那攥緊的手心，跟那忍不住顫抖的雙肩，卻讓司小南看起來毫無底氣，也沒有絲毫的說服力。
這一切張偉看在眼裏，眸底有些異樣的情緒湧動着。
他深吸了一口氣之後，從口袋裏掏出了自己的手機：“你不就是怕我曝光你的猛料嗎？視頻在手機裏面，你自己刪吧！放心，保證沒有備份！我對燈發誓……”
司小南看着張偉手裏的這部手機，指尖顫抖着。
“你！你不要岔開話題，你明明知道我想說的不是這個……”
她說到這裏，伸出雙臂想要撲進張偉的懷裏。
但張偉卻抬起了手，攔下了司小南……
“我沒有你們想的那麼偉大，我理想的生活狀態，是生活在三線小城市，找份穩定的工作，每個月的工資剛好夠養活自己，沒有什麼一夜暴富的大志向。”
“閒暇時就和三五好友聚一聚擼個串，或者去江邊散散步看看夜景，累了就躺沙發上看一場有趣的電影，沒有車貸房貸的壓力，就這樣混喫等死過完一生！”
“或者娶個不漂亮也不醜的婆娘，過上沒羞沒臊的日子，生個一兒半女什麼的似乎也不錯！嗯……性別什麼的，可以不用卡的那麼死，但必須是不漂亮也不醜的那一種。”
“醜的每天看着糟心，太漂亮的又怕把持不住，一不小心頭上就是青青草原！還有，如果有兒子跟女兒的話！一定要是親生的……”
在場的這些人，聽到張偉的話，都忍不住笑了。
但笑着笑着。
這些人的眼淚，就下來了……
因爲張偉的身軀已經完全消失，變成了金色的光點消散在了風中。
只有炮灰一個人受傷的世界，達成了……
司小南似乎是想感受一下，張偉殘留在這世間僅存的溫度。
可無論她的手，如何在空中瘋狂搖曳着，卻抓不住任何的一團光點！
只能眼睜睜看着光團，消散在風中……
不遠處看着這一幕的夏思萌，跟陳夫子等人。
也被這一幕感染了，此時眼眶發紅……
“剛才那家夥是叫張偉是吧？像這樣的男人，好像也挺帥的！”
看到夏思萌這花癡的樣子。
孔傷忍不住嘆了口氣，嘴裏吐槽了一句。
“帥嗎？拿命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