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驗場內第十天清晨，也是現實世界中的第十天。

超星異能學院裏，江硯和唐慧正圍坐在面前的屏幕上，看着城市試驗場裏僅剩的三支隊伍，一共九個人最後一天的表現。

江硯時不時看看手機，發現沒有消息過來時又忍不住嘖了一聲。

唐慧看他這樣子就知道他們一直憂心的事還是沒有結果：

“研發中心還沒發消息過來？”

“沒”

江硯心情煩躁，話也不想多說，搭在手機上的手一直反復敲打着外殼，發出的噠噠聲和一旁的鍾表搖擺聲同頻，讓唐慧也沒辦法忽視：

“先別急，他們現在也沒事，其他試驗場裏的學生也都出來了，現在只剩他們九個了，我們得先穩住”

江硯也知道這個道理，林述北他們幾個人明顯還不知道手表消失是意外，甚至還以爲是學校給他們的一個考核內容。

江硯自己都不知道手表爲什麼會消失，研發中心那羣人找了半天也沒找到原因，最後只說了一句查不出來，無能爲力。

江硯當時就氣笑了，要不是鄭覺拉住他，他能當場把那羣人的腦漿打出來。

萬幸試驗場裏的各個監控沒有消失，進出的通道也還可以正常通行，只是因爲時間設置了十天，他們打不開，不然江硯當時發現手表消失的時候就會衝進去把人都撈出來。

“姨，你說當時我們那位偉大的建校校長，爲什麼要把這個通道強制設定一個開啓時限啊？爲了羞辱我們實力不夠嗎？”

唐慧一聽江硯叫姨就知道沒好事，聽到他編排人，直接上手拍了下他的頭。

“不許亂說話，這個時空通道有多麼厲害你又不是不知道，而且你上學的時候不也去過試驗場？要是真能隨便打開，當時你們所有人都要沒命”

江硯也在超星異能學院上的學，當年參加試驗場的期中考試的時候，唐慧和其他主任被隔壁省的明德異能學院請去觀摩活動，學校裏只有各科老師。

結果當時一個地下研究組織突然闖進學校，放出了幾千只異種，在超星異能學院裏大肆殺戮。

要不是有這個被當作試驗場的時空通道，估計學院的人撐不到唐慧和政府的人過來。

江硯當然不會忘記這件事，只是心裏煩的時候什麼話都說得出來，也就只有在唐慧面前他才敢說兩句。

“最後16個小時，希望不會有事吧，對了，當時出試驗場就暈過去的那個學生怎麼樣了？”

說來奇怪，當時有個學生在被淘汰之後並沒有直接退出來，而是又在試驗場裏和其他人纏鬥了一會兒，最後暈過去了才退出的。

以前沒有發生過這樣的事，畢竟在城市試驗場裏被淘汰，基本就是因爲身份暴露，被試驗場裏的NPC殺死才會退出。

不過江硯和唐慧後來查驗過她的身份，並沒有什麼異樣，甚至異能往上升了一級，精神力也強了不少，他們猜測是因爲這個才導致她當時沒有及時淘汰。

“人沒事了，本來也沒受什麼傷，應該是當時的精神力波動太厲害，衝擊到大腦，引起的昏迷，不過聽醫務室那邊的醫生說，她好像有點精神錯亂”

這話有意思，江硯來了點興趣，試驗場用了上百年的時間，還從來沒有一個學生出來後會出現精神錯亂的。

“錯亂成什麼樣了？”

“她好像把自己當作之前看過的修仙小說裏的人了”

江硯：“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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試驗場內，距離結束還有16小時。

林述北拿起匕首在手上轉了好幾圈，心裏排查自己之前的安排還有沒有差錯。

“林子，林子！”

“啊，怎麼了？”

“我還想問你怎麼了，喊你好幾遍都沒回應，馬上就能回去了，你不激動嗎？”

齊越現在整個人都很興奮，一想到出去以後就能喫香喝辣，睡軟軟的牀，而不是在這個試驗場的地牢裏痛苦度日，他就恨不得去外面跑個十公裏。

“我只是有點擔心我們的計劃會有差錯，到時候要是沒辦法把大長老制住，我們後面炸樓的時間就得再往後推，說不定還會錯過之後出去的時機，柯琦他們隊伍的任務肯定還會因此受到影響......”

又開始了。

眼見着林述北又開啓碎碎念模式，陸仁繹拍了拍齊越的後背，讓他過去勸。

齊越眼神堅定地大踏步向前，雙手用力張開，隨後同時拍向林述北的臉，在巴掌和臉頰的碰撞聲中，林述北一臉懵地停了下來。

他還沒反應過來齊越爲什麼要打他，就看見其他人已經默契地背過身去，林述北沒有忽略他們顫抖的肩膀。

但是還沒說什麼，林述北就又被齊越拍了一下臉，這下林述北也顧不得其他人在偷笑了，臉被齊越按住說不了話，只能用眼神表達自己的疑惑。

可齊越像是完全沒看到一樣，依舊眼神堅定，等林述北終於放棄抵抗，用死魚眼瞪着他時，齊越才終於開口：

“停！”

林述北：？

停什麼？

林述北沒懂齊越的意思，只看到對面那幾人已經不止肩膀在抖了，謝欽和褚子川，褚子霽靠在一起，彼此支撐着，但凡有個人倒了，其他兩個也會跟着笑趴。

“林述北同學，我鄭重告訴你，不要再念叨什麼任務的時機了，從昨天晚上到現在，你已經說了不下二十遍了，計劃我們也跟着你理了不下二十遍了，不會有問題的”

爲了讓林述北安心，也爲了不辜負身後幾人對自己委以重任的信任，齊越最後威脅了一下林述北：

“再說下去，小心我現在就把你捆起來丟到大長老面前”

說完，齊越松開手，滿意地看着林述北不再說話的安靜樣子，刻意忽略掉對方臉上的兩個紅手印。

林述北揉了揉自己的臉，無語地看了齊越一會兒，最後嘆了口氣說道：

“我知道是我自己有點太慌了，不會再說了”

林述北看着其他人該喫喫該喝喝，該說說該笑笑，一點沒有做任務的樣子，內心很惆悵：

“我說，明明我只是個F班的人而已，這裏S班的有三個，A班和C班的也各有一個，怎麼最後我成了那個最擔心任務進度的人？”

“可能是因爲林述北同學有領導才能吧，我們都很信服”

何序這話也就能騙騙還不認識他的時候的林述北，現在的林述北對何序的印象已經從S班的治愈系天才，變成了白切黑的笑面虎。

不過何序這次說的倒是真話，他本人其實是不太喜歡擔任隊長這一類角色的，畢竟他的搞事心態就不足以讓他擔起整個隊伍的責任。

不過要是沒人上，他還是可以當一下玩玩的，原本擔心林述北他們幾個的大局意識會不夠強，所以一開始他還挺強勢，但在發現林述北做事足夠周到後，何序就放飛自我了。

這幾天要麼和褚子霽一起商量怎麼逗褚子川，要麼和陸仁繹一起圍觀簡伊教訓齊越和謝欽，非常悠閒。

這讓原本就只有兩個人在幹事的隊伍，更加雪上加霜。

林述北想到這幾天何序的所作所爲，也不想和他掰扯什麼了，找個塊空地坐下，看着還在打鬧的衆人，最後提醒道：

“現在我們就好好休息一下，一定要確保自己的精神力足夠分派到各個炸藥點，並且能夠凝成小型空間，把爆炸效果擴大”

“知道了隊長”

謝欽懶懶散散地應了一聲，齊越和簡伊緊隨其後也喊了聲隊長，褚子川和褚子霽也沒錯過，還慫恿何序也一起喊。

最後只有陸仁繹一直靠在旁邊閉目養神，沒參與這個話題，讓林述北在這個凜冽寒冬裏感受到了一點溫暖。

陸仁繹感受到林述北的注視，睜開眼對上他感動的雙眼，有些疑惑問道：

“怎麼了隊長？”

林述北：......

“沒什麼”

他這輩子都不會再當隊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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試驗場內，距離結束還有8小時。

齊越喫着柯琦帶來的螃蟹，剝殼剝得有點累，仰着頭放空了一會兒，突然說道：

“喫完這次飯，我們就要上路了”

“咳！咳咳咳咳！”

謝欽咳得驚天動地，簡伊一臉擔心，上去給他拍背，順便還拍了下齊越的腦袋，有些不懂他的腦回路怎麼跳躍到這裏的：

“你胡說什麼呢？什麼上路？怎麼就上路了？”

齊越捂住自己可憐的後腦勺，對着簡伊討好地笑了下：

“我只是隨口一說，有感而發嘛，簡簡你別生氣啊”

齊越低頭繼續剝殼，順便把自己的話說完：

“我只是覺得的我們這十天過得還挺快，感覺做了好多事，認識了好多人，但是真要我說幹了什麼，認識了誰，我又說不出來”

“怎麼說呢，就是覺得有點太空了，像是有什麼東西蒙住了我的腦子一樣，現在還有幾個小時就要離開，感覺這裏的事情不太現實”

陸仁繹原本一直低着頭喫飯，聽到齊越這話，動作一頓，扭頭看向齊越。

齊越依舊在和那只螃蟹作鬥爭，之前他說要喫，柯琦冷漠地拒絕了，但今天不知從哪裏拿來了八只，其他人一人一只，齊越兩只，謝欽一只都沒有。

“其實我以爲，按照我的性格，是不會管柯琦叫柯柯的”

“那就請你別叫，謝謝”

齊越只當聽不到柯琦的排斥，繼續自顧自說着：

“而且柯柯的性格，怎麼也不像是會給我們帶螃蟹吧？我們剛剛好像也沒懷疑這個螃蟹有沒有毒，就直接喫了，挺奇怪的吧？”

“而且我們的關系好像增進得很快，可明明我們都不是會很快和人交心的人，怎麼會突然就變得這麼親近了？”

“所以我覺得有點不現實，喫完這頓飯就要去做最終的任務了，說不定我們出去之後，就能回到現實了？那個時候，我們可能就不會像現在這樣坐在一起喫飯了吧？”

齊越的話裏疑惑的意思更重，聽不出來傷感，單純就是覺得他們現在這樣挺奇怪的，所以想說出來讓周圍人給他解答一下。

“這樣有什麼不好嗎？”

陸仁繹放下飯盒，反問着齊越，齊越也說不上來哪裏不好，只是單純覺得怪。

“沒什麼不好吧，我覺得我這幾天過得挺開心的，除了前天知道褚子霽的成績也挺好的，覺得有點難受，其他時候都還好”

褚子霽從地上拿了根草扔向齊越。

謝欽也放了筷子，回想過去十天，他其實也有差不多的感受，但比起齊越，他其實開心要更多一點：

“其實我還挺滿意這十天的，好久沒這麼自由地做真實的自己了，雖然和柯琦待在一片空間裏我有點難受，但總體還不錯”

柯琦接收到謝欽的挑釁，當即反駁回去：

“你在家裏不自由，不夠真實？你爸媽世界各地飛也不忘給你帶禮物，你哥你姐什麼都不用你幹，你還想有什麼自由，什麼真實？”

“那可不一樣，我說的自由真實，是說我們的本性，你們不會意識不到吧？”

謝欽環視了一圈，發現沒人反駁，就知道不止自己一個人覺得自己的性格和周圍格格不入。

“你們平時，敢像這幾天一樣，想說什麼就說什麼，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嗎？”

當然不能。

別說何序和柯琦這種家裏家大業大，規矩多的，就算是簡伊和齊越這種一般家庭也不會允許。

“這麼一說好像還真是，這十天我們好像都是用自己真實的性格在相處，而且也沒有鬧什麼矛盾，大家都挺和平的”

林述北也覺得很神奇，明明他們幾個人的脾氣一個比一個傲，任誰看了都會覺得他們相處不會太好，結果後面這五天同喫同住，竟然還挺開心。

何序也難得參與到這種類似談心的話題中來，語氣頗爲感慨：

“所以齊越同學覺得不現實，應該就是因爲這個吧？畢竟平時確實很少能夠這麼自由地說話做事”

而這種快樂的日子，在8個小時後就要結束了，想想還覺得有些舍不得。

周遭一片沉默，不知道是在想離開之後的僞裝生活，還是在想這幾天的相處。

“你們是覺得自己沒本事進選拔隊嗎？”

陸仁繹覺得很莫名其妙，這羣人在傷感什麼？剛剛還在覺得不真實，他和系統都開始懷疑齊越是不是察覺到什麼了，結果話題被扯到了另一個極端。

“S班的三位，A班的一位，F班的四位，選拔隊我們學校一共十個名額，你們是覺得自己拿不到？”

陸仁繹的話把其他人拉了回來，幾人對視一眼，笑聲不知道從誰那裏傳出來，整個地牢都不再沉寂。

“也是啊，我們難道進不了嗎？”

明明彼此的實力，大家都清楚。

“宿主，篩查完畢，該小世界沒有異常，不用擔心”

所以他們幾個，竟然真的只是因爲性格相合，才在短時間內親近的。

陸仁繹第一次認識到主角團之間，有着外人難以插足的氛圍.

還好他還沒...

“陸哥，別把自己忘了，你肯定也能拿到一個名額”

好吧，看來他的說法不太準確。

陸仁繹嘆氣：

“放過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