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明顯？”

“是啊，明顯到除了你本人，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你喜歡沈小姐吧?”

卡洛這次沒有急着反駁，只是陷入了某種思考。

“你……不會還在糾結吧？卡洛，我知道你……因爲童年時的一些心理陰影沒有辦法徹底信任其他人，甚至有了一些刻板印象，但是，我感覺沈小姐她不像是那種人。我還記得沈小姐幫我們對峙時候的樣子，簡直是太帥了。對了……”

他頓了頓，眼中盡是贊賞:“我之前看過一篇報道，上面寫的是沈小姐爲了救一名陷入困境的雌性開槍，真的很勇敢。”

他眼中劃過什麼，不知道是不是想到了自己的遭遇，目光變得有幾分感慨:“你不覺得沈小姐和你很像嗎？在見義勇爲這一塊，你們很像。”

看着沉思中的卡洛，林豪緩緩吐出一口氣。

站在朋友的角度上，他不想去指責卡洛什麼。盡管沒有聽卡洛仔細講過，但是他完全能夠想象到那段艱難又黑暗的時光。

卡洛從小就被自己的母親拋棄了，又在年幼時被父親拋棄了一次，再到後來只能說得上是兒童的他就開始了流浪艱難討生活，那裏可是星球最邊緣混亂的地帶。

如果是一個單純會輕易相信其他獸人的人，卡洛恐怕早就被喫得渣都不剩了。

還記得林豪問過卡洛每天這麼拼命的動力是什麼，卡洛說是爲了讓一個欺辱過利用過他的人都後悔付出代價。

有些人生命的支撐是因爲愛，各種各樣的愛，可有些人的身體卻是依靠恨意支撐的，各種各樣的恨意。

作爲卡洛唯一的朋友，林豪是真的希望卡洛可以擺脫掉過去和執念，擺脫掉束縛自己的一切，去追逐一些美好的事物，全心全意的爲自己而活，而不是像機械一樣需要通過恨意轉化力量。

從小因爲性格懦弱實力一般的林豪時常會遭到其他人的欺負和排擠，他甚至不敢跟對自己抱有期望的父母去講，不想給他們添麻煩。曾經他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悲催最痛苦的人，直到後來他認識了卡洛。

那些慘痛的經歷並不被卡洛提及，哪怕被追問時他也只是輕飄飄的態度，像是早就接受了，他生下來就不被自己的父母疼愛的事實。

“卡洛，還是不是雄性？我覺得你應該大膽一點，至少不要留給自己遺憾。更不要死鴨子嘴硬，像你這樣的雄性可是追不到老婆的哦。”

卡洛的思緒依舊很亂，他閉了閉眼睛，緩緩道:“我需要冷靜一下，讓我冷靜一下……”

*

卡洛報名了前往前線，他的導師對此十分贊同欣賞，只是對於他報名的先鋒有些擔憂，再三勸告他要三思而後行，導師表示如果他願意會給他安排一個更合適的職位。

卡洛拒絕了。

林豪對此十分不解:“怎麼這麼突然，要不……過一陣再去吧，你不知道現在帝國和聯邦打得有多激烈，尤其先鋒……你知道這有多危險嗎？你還這麼年輕，實在是不需要這麼冒險的方式去掙軍功，我想導師也是這麼想的。”

“聯邦越來越猖獗，前線缺人，這不就是我的機會嗎？難道說……你覺得我會死在那?”

“呸呸呸，別說這晦氣話。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就是……有些擔心。而且你做出這個決定，家裏人都知道嗎？”

卡洛神色一冷，隨即恢復正常:“如果我表現優異，弗莉亞會高興的。”

望着他堅定的神色，林豪不知道要怎麼勸了。

每個人選擇的道路都不一樣，或陡峭或平坦，卡洛選擇了最兇險的一條路。但是作爲他最好的朋友，林豪堅信卡洛一定會平安無事回來。

*

臨行那一天，卡洛沒和任何人打招呼，他只是又一次來到沈罌的房間，望着她那因爲夜色而顯得有幾分朦朧的臉頰。

不知道過了多久，震動的鬧鈴提醒他到了該離開的時候。

輕輕拂過她的臉頰，卡洛幫她掖好被子，隨即倒了一杯熱水放在牀頭。

等她醒來，水就變溫了。

做好這一切，卡洛離開房間，沒開燈的走廊還是一片黑暗。

*

弗莉亞來到曼特莊園發了好大一番火，她沒想到得知自己兒子作爲先鋒的消息居然是從其他婦人的口中聽到的。

“霍斯頓，你對此一點都不知情嗎？居然就讓自己的弟弟跑過去送死？！他還這麼年輕，萬一真的死在那怎麼辦？!”

霍斯頓倒了一杯茶放到她面前，只是糾正道:“他不會死的。”

“不會？這誰能保證？戰場上一天一個變數，更何況是最危險的先鋒!霍斯頓，你爲什麼不攔着他？”她焦躁道:“如果真的死在那了……”

“不會的。”霍斯頓再次重申這個問題，他抿了一口茶，聲線低沉:“況且，這是卡洛做下的決定，送上去的名單沒辦法更改，女王對此大加贊賞在議會上特意表揚了卡洛，你說，這種情況怎麼讓卡洛回來?誰有權力強行命令他回來?”

弗莉亞掏出手帕輕輕擦拭眼角，聲音哽咽，這位一向要強的婦人低下頭顱:“怎麼會這樣，他爲什麼這麼着急……選了一份這樣的……是要存心氣死我嗎……”

霍斯頓目光沉沉的望着她，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欲言又止但終究什麼都沒說。

弗莉亞抬起頭，眼睛泛紅:“霍斯頓，盡量保護卡洛的安全，我知道你有這個能力。他這麼年輕精神力又這麼強悍，實在不應該這麼輕易又草率的死在戰場，你要盡力保護好他。”

霍斯頓點頭:“他是我弟弟，我會的。”

自旁邊經過不小心目睹這一切的沈罌心情有些復雜。

她下意識的就想起來弗莉亞在人前貶低卡洛的模樣，完全沒有作爲母親的姿態。

所以現在她情不自禁的去想，弗莉亞的傷心究竟是作爲一名母親的傷心，還是……在心痛即將失去一枚好用的棋子呢？

或者說……兩者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