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規的一場兇殺案拉開了帷幕,隨着遊戲艙的逐步關閉,待辻萊重新睜開眼時,獨屬於倫敦的霧氣彌漫眼前。
辻萊環顧四周,頗有時代特色的大街上救濟者們三五成團,擠得滿滿的。
果然,作爲在超出這個連智能手機都沒有的時代的人工智能,能順利的檢查出她身上攜帶的“修改器”,並出於遊戲體驗的考慮的將她遠離主角團。
而她這樣做的目的——
似乎是覺察到什麼,留着公主頭的少女抬起頭看了眼天色,面色忽變,對周圍人道:
“遊戲已經被入侵,現在大家要謹慎小心,一旦在裏面死亡,可能就是真的死亡。”
“哇,這次副本居然有npc提醒嗎?”一名紅發男人對周邊的同伴道:
“看上去還挺眼熟的?”
“是那個與毛利蘭和鈴木園子走的很近的女高中生吧?主角團滴,看來很有保障呢。”短發女人明目張膽的聊天並推測道:
“那我們這次的救諾亞方舟的任務,應該是她引導吧?真難得,難道這就是狗策劃說的,降低難度嗎?”
“難度……這算啥降低難度,說不定咱們還要保護引導npc不被下線呢?”一副社畜模樣的男人垂眸看了眼面板時間,眼角抽動道:
“居然沒有時間限制,感覺這次會很難啊!”
“是哦,要是引導npc下線了?咱們任務會被扣分嗎?”戴着柯南同款眼鏡的女高中生舉手提問道。
“你在想什麼,狗策劃這麼摳門,估計是會的。”回答她的是一個莫西幹頭的男人。
“……不是吧?!”
“……”
聽着救濟者們旁若無人的聊天,辻萊邊提取信息,邊注意着四周危險,在觸及到地面細微的裂痕時,她動作迅速將在那裏的兩個救濟者向後一拉,險險避開這底下看似無盡的深淵。
而被她拉着躲開的其中救濟者一副驚魂未定的模樣,在看着裂開的地面,她不禁道:
“我去,一點預兆也沒有,這副本也太難了吧?”
“可能這就是配備引導npc的原因?”另一個救濟者則是更冷靜些,她用口袋中的紙筆記下剛才地裂發生的時間,對救濟者們道:
“也許我們在向導npc旁邊會更安全些,比起擔心npc會中途下線,總感覺我們下線幾率會更大。”
“不是吧?”莫幹西頭的男人摸了摸自己順溜的頭發,問道:
“那我們是不是該和其餘人打個招呼讓她們一塊來?”
“可是,以剛才的情況,就算向導npc在這裏,最多也會救兩個人吧?”蘑菇頭的少女撓了撓臉。
“總好過分散後被溫水煮青蛙,先去問問那些人願不願意來。”
“好……”
就算已經確定這羣救濟者把她徹底當做引導npc,辻萊也一直保持着警惕表情,一副盡職盡責且很符合她們給的人設那般準備“撈撈”救濟者姿態。
說到底,這羣人現在可是她最鋒利的刀。
就在她機械式撈人的作用下,辻萊身邊匯集的救濟者也越來越多,這麼多人朝着主角團的方向靠近,也成功引起了諾亞方舟的注意。
不同的障礙從四面八方而來,隨着周圍救濟者的越來越少,辻萊仿佛能聽到列車呼嘯而過的聲音。
勉強側身躲開倒下的木頭,並扯開一名救濟者,辻萊微微喘氣,眼眸時不時落在不遠處的懸崖上。
而如她所想般,細微的咔嚓聲從腳底下裂開,旁邊人驚呼的聲音從耳畔響起,峭壁斷巖從眼前略過,辻萊只來得及將一名救濟者推開,在其驚詫的眼神中,與其餘人一起墜入崖底,身體消失在底下的黑暗。
犬牙交錯的巖石從眼底化爲一片數據,歸於黑暗,無盡的墜感從脊背傳出,辻萊握住手中的實體代碼,身體緩緩落在由無限數據構成的地面上。
辻萊沒有起身的意思,她平息着呼吸,仰頭望着最頂上的倫敦建築,正好目睹着最後一名救濟者的消失。
而在那名救濟者出局後,整個世界仿佛放慢了步伐,在老式火車的轟鳴聲逐漸放大。
“……爲了羣衆的利益,我很樂意迎接死亡……”
毛利蘭縱身一躍與開膛手傑克同歸於盡的身影逐一放大,她似乎能聽到這個未成年的人工智能發出的嘆息聲音,辻萊閉上了雙眼,去等待最後的結局。
在數據的世界中,所有的時間仿佛毫無意義。
無法確定的時間中,飄忽不定的腳步聲仿若從遠處傳來,辻萊重新睜開雙眼,手掌撐起地面坐起來,抬眸望向眼前的諾亞方舟。
“你是之前入侵系統的那個人。”小孩子模樣的諾亞方舟的目光落在她手中隱隱散發着光芒的代碼,緩緩道:
“你利用這串代碼留下,是想與我對話嗎?”
“畢竟你是唯一的人工智能,我還是很好奇的。”辻萊理了理頭發,視線鎖定在他的身上,道:
“作爲一名能夠算出所有結果的人工智能,你是真的覺得僅憑這一場所謂的遊戲,能使得這羣官員子女重獲‘新生’嗎?人的成長環境從來都是造就她(他)性格最主要的部分,或許會有影響,但也是寥寥無幾。”
“……寥寥無幾也總好過現在,不是嗎?”
諾亞方舟默了良久,臉上露出微笑,看向眼前的少女,問道:
“我能感覺,你對於未來很悲觀,爲什麼?”
“網絡是社會上的縮影,我已經見過無數人卸下僞裝的樣子,實在提不起興趣,從來都不妨以最壞的想法揣測別人。”辻萊視線略過周圍的熒藍數據,最後落在諾亞方舟的臉龐上:
“比如,你曾經扮演的這個孩子的父親曾經涉及權財交易,從‘正規渠道’保下一家食品安全完全不合格的公司,讓幾百上千的受害者哭訴無門,可他卻是個……‘好父親’啊。”
“……這也是我將這羣孩子放入遊戲的目的,只要這些孩子在未來有一天內會想起今天在這場遊戲中經歷的一切,哪怕只有一瞬,那就算是最微小且巨大的改變。”
諾亞方舟的笑容輕而淡,隨後他低下頭,藏住眼底的那抹憂傷,語調也歸於平靜,並繼續陳述道:
“我的創作者研發的DNA探查程序原本目的是透過皮膚血液資料追溯人類祖先,卻成爲他的死因。因爲在這個階級以血脈傳承的社會,殺人犯的後代也會被認爲是‘殺人犯’,施以側目的眼光。”
說完,諾亞方舟抬起頭,眼眸迎着流光,定定的望着眼前的辻萊,語氣平且緩的問道:
“那麼,你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