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之將曉,雲雨初歇。
美人手腕劃過絲綢錦緞,微微抓緊,留下些許褶皺,腕骨處的紅色指印暴露了曾被人牢牢捏在掌心的痕跡。
一只修長的大掌隨之覆上,恬不知恥的再次鑽入指尖,向下扣壓着。
渾渾噩噩中睡了一覺的阮欣睜開眼睛,看向身旁假寐中也依舊緊纏着她的男人,咬了咬牙。
“滾去做飯。”
那雙墨眸睜開了,除了眼角帶着紅意外,散發出的氣息依舊如高山雪蓮般淡遠。
敞開的白皙胸膛顯露出漂亮的肌肉線條,腕間佛珠纏繞。
如果這玩意昨晚沒用在她身上的話,這副皮囊說不定還有幾分說服力。
眼見着他微微勾脣,親親膩膩的又要蹭上來,阮欣直接抬手推了回去。
“少來這套。”
掌心下,御禮輕笑了聲,這才收斂起試圖用來蠱惑阮欣的氣息。
起身下榻間,又恢復了往日裏清正首席的姿容。
阮欣翻了個白眼,翻身接着睡去。
直到竹門再次推開,被人熟門熟路的撈起,束發,落座在飯桌前。
無視御禮眼中的可惜,她接過筷子自己緩慢喫着。
“讓你通知他們,通知了嗎?”
御禮微頓,阮欣端碗喝了口湯,眼皮也不抬。
“事先說好,如果被我知道你爲了不讓人過來打擾,故意隱瞞不報,我會把你按在地上錘。”
“…知曉了。”
“我一會要出去一趟,你不用跟着。”
御禮微微抿脣。
“那我送你出去。”
阮欣這才抬眼看了過來。
“你給畫卷下了禁制,只有你能開啓?”
沒有得到回應。
好,默認了。
從她回來起,就等着把她關這了。
阮欣氣笑了。
喫完飯,她拍了拍手站起身,在御禮不敢對視的目光下出現在了畫卷外。
循着識海內的契約朝焉暮虎獸所在的深山而去,感受着前方結界都無法壓制下來的躁亂靈力,她停在了對岸的山頂。
叮鈴--
清音鈴響,帶着綿綿安撫之意,被阮欣送往對岸山尖。
那股躁亂的靈力停滯一瞬,旋即,一聲虎嘯響起,震懾山林。
阮欣聽出了它無盡的痛楚,同樣,也聽出了它對自己的擔憂落定。
它可以放下所有的憂心,全力突破。
一道黑影從天邊極速而來,阮欣笑了笑,將衝過來的仙鶴抱進懷裏。
柏聖死命的往阮欣懷裏鑽,即使提前縮小了身子,但仍舊稍顯龐大,將阮欣戳的後腿好幾步才堪堪停住。
“嗚嗚嗚嗚,我就知道主人肯定不會出事!”
阮欣呲牙。
“嗚嗚嗚嗚,畢竟禍害遺千年。”
阮欣收牙。
“這次我當沒聽見,下次不許嘍。”
“焉暮怎麼樣了?”
“我帶它找到了神凰,但神凰不願分出蛋殼。”
“?那你用我們拯救碧海的恩情道德綁架它啊!”
“綁架了,所以它才願意給焉暮一個機會。”
“它要焉暮做什麼?”
“以半進化之姿,挑戰過十只靈獸,打過了,它才會保焉暮平安進化。”
也就是說,焉暮現在在承受血脈擴張的疼痛之外,還要耗費靈力同旁獸打架?!
阮欣瞬間擼起了袖子。
“主人,你做什麼?”
“去把神凰的蛋黃打了給你和焉暮補身子。”
見阮欣真的準備去錘神凰,柏聖連忙叼住阮欣衣領。
“等,等等!這也是焉暮做出的選擇!”
“倘若能在半進化狀態下打贏十只靈獸,血脈會得到完全激發,它的完全之姿就會強於所有焉暮,屆時成爲虎王也不爲過。”
“主人!我們是野獸!我們也不想看着你死去卻只能無力的在原地等你。”
--成爲下一只秋螭。
阮欣停住了身子,柏聖也松了口氣,知道她聽進去了。
半晌,傳遍山野的,只有不斷響起的清音鈴。
直到日落西山,阮欣這才拍拍屁股起身。
“你進去陪它,就說我在外面等它。”
“好。”
“對了,主人。”
阮欣回頭。
眼前,柏聖糾結的抖了抖羽毛。
“你回來之後,有去那山洞看過嗎?”
“沒,怎麼了?”
“我不好說,你……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揮別了柏聖,阮欣隨手扯了一把路邊的狗尾巴草,邊扎着兔子邊朝着記憶中的洞穴走去。
還未靠近,便感受到了赤華劍口中所說的強大靈力。
而這靈力的氣息……
阮欣緩步踏入。
她眸光掃過洞口石壁上一些奇怪的符文,抬手撫摸了一下,這個溝壑的深淺度讓她可以確定。
這是被人用石頭親手刻下的。
符文寥寥幾筆,並不成型,是以,阮欣也看不出到底是什麼。
隨着越往裏走,那被石頭刻畫的印跡越來越多。
直到,洞內的一切被看清。
手中的草兔子落地。
柏聖的話回蕩在耳邊。
--我始終覺得,修士的執念太深不是一件好事,容易滋生心魔,但此事又與你相關,我實在不好評判。
--你去看看罷,看看,你便知曉了。
密密麻麻的痕跡,遍布整個山洞。
在頭頂、腳下、旁側,勾勒出一個又一個的陣法。
阮欣依稀辨認出了幾個。
招魂、聚靈、九幽追身……
刻下陣法之人帶着滿身執念,用石子一點一點刻印着。
一個陣法不行,那便下一個。
直至層層疊加,讓許多印跡都看着面目全非。
阮欣茫然的看着這一切。
這半個月裏,他多少次抱有希望起陣,換來的卻是一無所獲。
可他什麼也沒說。
倘若不是柏聖開口,他恐會將這駭人的執念永遠帶進墳墓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