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決賽,對陣曼玉,昔日好姐妹,上了戰場誰也不讓誰。
打了四局依舊2:2平。這就意味着,我們至少還要贏兩局才可以。
曼玉是狠的,我都擔心這倆家夥會不會回了宿舍再撕吧起來,第五局贏了的時候,王瑋有些體力不支了,畢竟她從年初的比賽打到現在,就沒停過。
“還行嗎?”發球前我低聲問她。
她頭也不回的看着對面的曼玉:“來,走。”
她說着我說過的話。11:5快速的贏下了第五局。
11:9結束了半決賽。7場比賽,打的所有人筋疲力盡。
每一對混雙熬到總決賽,都要經過這七場煉獄般的鏖戰。
最可怕的並不在此,最可怕的是,結束完半決賽,只有幾個小時的喘息,就要進入決賽了,而決賽對陣的是許開和文姐。
這場人人都看好許開的對決,被我和王瑋遇到了。
“準備好了嗎?”我問王瑋,她抬起頭,看着我點了點頭,
“來,走。”我對王瑋說着,她發起了第一個球。
11:8許開贏了第一場。
許開的眼神很殺,他直直的看着我,我目不轉睛的看着他。我們兩個人用眼神宣告着彼此的決心,我深深的吸了三口氣。
“豆包,你相信我嗎?”
王瑋有點失了神。
“看着我。”我搖了搖王瑋的肩膀。
“嗯。”許久她才緩慢的蹦出這個字。
“來,走。”我看着她的眼,她看着我的眼,良久才給出手勢。
9:11我們扳回一局。
比分3:1落後兩輪的時候,我感覺自己的手明顯在抖。
我們叫了暫停。
我以爲我比王瑋更能承受壓力,但事實確是,我現在的手發抖到不行,王瑋坐在我旁邊,突然握住我發抖的手。
我看着她,我真的不想讓她失望。我們一句話沒有說,就這樣靜靜的待了一分鍾。
”來,走。“我起身,王瑋跟在我的身後。
每一球的伏地爆衝,我們都竭盡全力,我和王瑋將壓抑的怒吼聲全部都爆發了出來。第五局,生生把比賽拖到了12:14,險勝一輪。第六局我們將平分追平了。
最後一局,比分來到9:10 再有一分,我們就贏了。最後一顆球,我一直在顛球,發球,拉,爆衝,贏了。我們贏了,我仰起頭大聲的喊着。王瑋的嘴角抽動着,眼含熱淚的看着我,我們真的贏了,在所有人都不看好的情況下。我們贏了,贏得精疲力竭,贏得膽戰心驚。
我的小腿肚拼了命的在抽筋,我一把扯開髕骨帶,發絲裏的每一根都在滴落着汗,一滴一滴順着臉頰,我閉上眼,聽着滿場的歡呼,有那麼一瞬間,好像回到了我和王瑋第一次配混雙的戰場,她站在我的旁邊,我看着她,有一種你別給我丟人的架勢。
當我再次睜開眼時,王瑋已經走到了我跟前,我一把將她抱在懷裏,大口大口的喘着氣,一分兩分,三分,直到王瑋輕輕的拍了拍我的腰,那一刻,我好像聽見她在我耳邊輕聲說了句:再也不用分開了。
可我也分不清是我的意願還是我的錯覺,她想從我身體抽離,可我卻怎麼也不想放開她。
“這倆人不是來比賽的,是來跟我拼命的。”許開開玩笑的說着。
我苦笑着看着他,許開拍了拍我的肩:“恭喜你,贏下了第一步,好好把握。”許開帶着文姐離開了。
小胖衝了上來,抱住我轉了好幾圈。“啊頭暈頭暈。”我拍着小胖的肩膀。
小胖把我放下來:“我去哥們,你知道你最後那球,顛了多少下嗎?”
我一頭霧水的看着他。
“十二下,整整十二下。”小胖激動的說着。
“你這可真南陽十二顛,只想留她在身邊呀。”小胖笑着看着我又看看王瑋。我不好意思的撓着頭,耳根紅了起來。
王瑋也不好意思的笑着不說話。
拆了髕骨帶,我坐在椅子旁,看着剛才拼了命的那張桌子,不由的發起了呆。
曼玉帶着王瑋先離開了,王瑋回頭看了看我,沒有說話,沒有揮手,只是看了看我。
我也看着她,沒有任何言語,直到她轉身離開,我突然像泄了氣的皮球,手裏的拍子落到了地上。
“哎呀,我說了多少次了,球拍。”小胖撿起球拍還想數落我,我已經哭的上不接下氣,小胖也嚇了一跳。
我雙手顫抖着,肩膀也止不住的抖動着,就像是得了一次重大的感冒一般,渾身發冷,冒着虛汗,腿腳不聽使喚,在這一刻,就在這一瞬間,我好有了一種失而復得的慶幸,而非喜悅,我一點都笑不出來,只是害怕,無盡的害怕,害怕自己會失去,害怕自己和她會從此變成兩條平行線那般,永無相交。
我哭了好久,真的好久,久到呼吸已經都無法順暢,甚至是有種窒息的感覺,我甚至無法起身。
小胖見我心情緩和了一點,便想要扶我起來,可我就像是截了肢一般,雙腳發麻,找不到任何着力點。
小胖架着我,艱難的回到宿舍,他將我放在牀上,才發現我渾身冒着虛汗,已經浸透了運動衫。
比賽過後,都是連夜返回京市。
我裹着被子,小胖用手摸了摸我的額頭:“臥槽,你發燒了。”
他慌忙從藥箱裏找出體溫計。
40.5度。
當救護車凌晨出現在國家隊門口時,老肖頭和老劉慌亂的跑了出來。
上救護車前,我還有一絲意識,隨後就是三十個小時的昏迷。
老劉取消了每次賽後的反思會,他給全隊放了一周的假,在他執拗的3天8場比賽下,所有人都有不同程度的病傷,最嚴重的就是熬到最後一晚奮戰的四個人,除了我是救護車拉走的,其餘三人均高燒到38度,王瑋在宿舍昏睡了一天一夜,曼玉也持續低燒着,老劉派了隊醫和師姐去照顧。
許開在家休養了一周,聽說也燒到了不省人事,文姐相對好一些,高燒了兩個小時便退燒了,除了嗓子幹啞,沒有其他症狀。
小胖一直守在我的病牀前,看着我,直到24個小時後,龍隊趕來替班。
“你回去,我守着吧。”龍隊看着一天一夜沒閉眼的小胖。
“沒事,我可以。”小胖舍不得離開。
“快去吧,別他好了,你又病倒了。”龍隊把小胖趕了回去。
6個小時後,我終於睜開了眼。
龍隊叫醫生過來,體溫也正常了。
“沒什麼問題了,帶他回去吧,注意休息。”
龍隊開車送我回到隊裏:“從下個月開始,你和我訓練。”
“我,不練混雙了嗎?”我心裏一驚,不明白龍隊的用意。
“怎麼可能,這可是你拿命拼來的,混雙不會拆了,但是,你的其他項必須以最快的速度跟上來。”
“不拆了,是嗎?”我還是不相信的問着。
“不拆了,不拆了。”龍隊摸了摸我的頭:“快回去休息吧。”
“哥再見。”我下了車朝着7號樓的方向走去。
“包子。”我給王瑋發着微信,看着王瑋發了無數個“K”的未讀消息。
王瑋一個語音電話便發了過來。
“你怎麼樣了?”
“咱倆以後再也不用害怕了。”我能感覺自己的聲音有些顫抖,我努力着自己的情緒。
“你在哪啊?”王瑋哽咽的說着。
“你宿舍外。”
王瑋慌亂的趴在了宿舍的窗臺上,看着窗外的我。
“我們,是不是,不會再分開了。”王瑋忍着哭腔說道。
原來這一切都不是我的錯覺,我感知到的她的心跳,她胸腔的溫度,還有她此起彼伏的呼吸,和她死死的盯着我不離開的眼,原來,她是想留我在身邊的。
王瑋拿起衣服就跑了出來,我趕緊給她披上,她用手摸了摸我的額頭,我給她衣服拉起了拉鏈。
“不會了,哥答應你,贏,就一定會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