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兩位啊,是誰打算買房?”一個看着“階級層次”高了那麼一丟丟的人站在我倆面前。
“他。”小胖用手指着我。
“這位先生,您是一直跟那個叫王銷售的在聯系對吧?”這個人看着我。
“對,這是我倆的聊天記彔。”我把手機遞給他。
“20萬?”這個人瞪大了眼睛看着我:“他讓你轉你就轉啦?”
“啥20萬,你幹嘛來?”小胖一把拿過我的手機。
一個小時後,從派出所出來。
“王先生,您看您還是運動員,這點防範的意識都沒有可怎麼行,我們這邊還是有幾套您要的房型,您哪天有時間過來看看吧。”他點頭示意後便離開了。
小胖站在我面前,大概率是免不了一頓咆哮。
“王魁。”小胖大喊着。
我就知道。
我低着頭聽着他的數落。
“你一年比賽掙幾個子兒,啊,說給他轉賬你就轉,你咋不給我轉呢?”
小胖就差把我頭擰下來剁幾腳再按回去了,站在門口足足罵了我十五分鍾。
“那個,給弟弟留點面子,咱回家說吧。”屋內的民警見狀出來,拍了拍小胖的肩,大概是剛才我在裏面叫了一聲他哥,民警們誤以爲小胖是我親哥了吧。
“哥,哥我錯了。”我見狀一個撒嬌小賣萌鑽到了小胖的懷裏。
“哎你。”小胖見狀,也是絲毫不退讓。
“反正你娶媳婦的錢可是讓你賠進去了啊我可告訴你。”小胖一臉壞笑的看着我。
“哎你。”我拉着小胖就往回走。
“你可真是一點面子不給我留呀。”我惡狠狠的說着。
“出門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給的。”小胖一臉壞笑,隨後又一臉嚴肅。
“這咋辦,20萬,可得追好久呢。”
“哥,你可別跟她說。”我拽了拽他的袖子。
“呦,把柄在我手裏了吧。”
第二天,小胖拍着我的臉:“走,哥帶你看房子去。”我揉了揉睡眼朦朧的眼。
“走。”然後一把掀起來被子。
“這是我弟,我可是告訴你,你必須給我把那個零頭抹了啊。”小胖翹着二郎腿,對着那個銷售說着,在此之前,你以爲他倆並無交集,後來才發現,都是“好演員”。
“哥,你看看你這話說的,這已經是我的最低折扣了。”
小胖依舊不依不饒着。
我趴在小胖的身後:“哥,已經減了很多了。”
“你閉嘴。”小胖擺起了架子。
“你這樣,你不是要還我35麼,你給我把零頭抹了,剩下你給我30,直接打到房款的首付裏。”小胖繼續說着。
“不是,哥,等等,啥意思。”我拽了拽小胖。
“哎呀你閉嘴。”
“那哥,咱這合同是籤您的名字還是他的啊?”
“這不廢話,我弟弟買房,當然籤他的了。”小胖拿起紙杯,一飲而下。
“你看對了嗎?”小胖回頭問我。
說實話,這個房子雖然離國家隊有一些遠,但是位於交通樞紐處,出了小區就是地鐵站,最洋氣的就是它的門口有專門的火車機場大巴點,每隔半個小時發車,對於不會開車的人來說,真的是太方便不過了。
“哥,這房子是挺好的,但是我現在沒有那麼多首付呀。”
“哎呀,這你就不用管了,你哥帶着你,還能讓你掏錢。”隨後小胖大手一揮:“拿合同來。”
“那哥,這30我就直接按房款打進去了啊。”銷售再一次問道。兩人戲做足了,銷售示意我和他走。
“去去去。”小胖擺着手。
銷售拿着合同讓我籤字,我還是一臉懵沒明白怎麼回事。
“我能問個問題嗎?”我拿着筆問着銷售。
“您說。”
“他的錢爲什麼會在你這兒?”
銷售有些不好意思的撓着頭:“這事就說來話長了,不過他能爲你做到這步,想必你不是外人。”
銷售遞了一杯茶過來,看樣子是想和我敘絮“小胖”的舊。
“我和他是發小,不過我學習沒人家好,小時候也貪玩,不幹正經事,後來偷了人超市的收銀臺被抓去了,關了幾個月,出來也上不了學,工作人家嫌我小有案底,誰都不要,後來他給我介紹了一個訓練隊打雜的工作,我給人把東西整壞了,又被攆了出來。”
“被攆了出來?”我看着他:“不會又偷東西了吧。”我毫不客氣的說着。
“嗨。”
他不好意思的說着:“小胖是個很節儉的人。這輩子我只見過他對兩個人大方,一個是我。一個就是你。”
我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我第二次進去的時候,趕上我母親重病,是他花光了自己所有比賽的獎金替我母親看的病,我才能有機會再見到我媽,說到底還是我不是東西。”
“可是他從未嫌棄過我,也從沒有放棄過我。醫藥費花了三十八萬七千五百六十一塊二,我每天都會念一遍,就是提醒我自己,這是我欠的債,出來以後我就開始打工,當銷售,拼了命的攢錢,就爲了給他還錢,可是他一直不要,這三十八萬,我已經打到我們單位的對公賬戶了,你看一下。”
我象徵性的看了一眼,確實。
“這輩子我欠他的,我還清了,我也終於能坦坦蕩蕩的面對他了。”
“怎麼籤個字磨磨唧唧的。”小胖端着一盤水果過來。
“王魁,這個季節還能喫到這麼甜的西瓜,你敢信?”小胖用牙籤遞到我嘴邊。
銷售拿着合同去找領導蓋章。
“哥,他交了這麼多。”我把刷卡的回執單遞給他,他看了一眼數字:“就知道這小子放不下,別管他。”
“可爲啥你要替我交這麼多啊?我還得給你寫欠條呢?”
“呦,還知道寫欠條,這麼聰明個大腦袋怎麼就讓人騙了20萬呀。”小胖捏着我的頭發。
“哥,咱不提這事了成麼。”
“小胖,預付定金和首付款已經辦好了,還差42萬截止期是下個月的今天。”
“行,知道了”。小胖接過合同遞到我的手裏。
“拿好,你王魁的房子。”
說實話,這是我第一次覺得籤名這麼值錢的時候。
“可是哥,我現在還有30,不夠42啊。”
“你不還有被騙的20麼!”
“下個月能追回來嗎?”
“能。”
“真假?”
“真的,相信我。”
回宿舍的路上,我死死的抱着合同。
“幹嘛,這又不是房產證。”
“那也是我的身家性命。”
“出息點好嗎?”小胖推開宿舍的門,開始收拾宿舍。
我從櫃子裏掏出一張紙:今欠三十八萬……”我還沒寫完,小胖一把扯了過去。
“寫這玩意幹嘛。”然後對半撕開扔進垃圾桶裏。
“不是哥,三十多萬呢,你不怕我跑了呀。”
“唉呀媽呀,你不是說這房子還有我的一間麼,我就要一樓陰面那間就行。咱四個把日子過好比什麼都強,對不?”
“真不用還啊?”
“咋的,不想讓我住啦?”
“哎呀不是。”
“放心,我也不常住,等我退役了沒事來這兒找你玩的時候,管喫管住就行。”
“啥就退役,你才打了幾年就退役。”
“放心,怎麼着我也得等你大滿貫那天我再退役。”
小胖悠閒的拿着手機:“靠。”
“咋啦?”我看着他。
“快走。”小胖拉着我就往訓練館跑。
“你倆每次要麼一起遲到,要麼一起罷訓,皮又癢了是吧。”劉指背着手,一圈一圈的繞着。
“今天備訓?”我小聲問着他。
“我也是剛想起來。”
“那倆,今天也不要訓了,你倆今天的主線任務就是給大家撿球,撿到最後一個人練完爲止,聽見沒?”
“聽見啦。”
“聽見啦。”
我站在王瑋身邊,給她和曼玉撿着球,小胖則滿場跑。
“你倆又幹嘛去了?一上午不見人影。”曼玉發着球問道。
“我倆,睡過頭了唄。”這是我第一次當着王瑋的面說謊,低頭不敢直視她的眼。
王瑋看着我不說話,只是一個勁和曼玉打着球。
不一會兒,曼玉被叫去練混雙去了。
“她給你留下了。”曼玉拿着拍子把球丟給我離開了。
“拿拍。”王瑋依舊不看我卻命令道。
“我今天不能訓練,老劉讓我……”撿球倆字還沒說出口,就心虛到不敢再吱聲。
“不能訓練是吧。”王瑋從地上撿起球就打我,說一句打一顆球。
“睡過了是吧。”
“給別人撿球是吧。”
“腦子又不夠用了是吧。”
王瑋連着甩了我7.8個數,終於解氣了,我知道,恨鐵不成鋼嘛。
終於撿完最後一顆球,我和小胖累癱在地上。
整個訓練館就剩王瑋和佳佳在對打,曼玉和林蕭在混雙。
“我說,你們打不打的完呀。”
我躺在地上,一球接着一個球朝着我砸了過來。
“小豆包。”我怒音吼着她:“你是故意的吧。”
陵水的軍訓夾雜在兩場比賽中間。
德班的直通賽,第二場,我對陣林蕭。
“球撿的怎麼樣?”林蕭上場前,拿着自己的毛巾。
“不錯啊,我冠軍的時候從來不撿球。”
“是麼,那就放馬過來吧。”
直通賽有兩場,第一場我輸給了龍隊和大胖哥,第二場我只能贏。
王瑋已經拿到了直通賽的名額,這一戰,只能贏,不能輸。
隨着林蕭的一句怒吼,我又丟了一顆球。
德班,不能成爲我的噩夢。
王瑋還等着我呢。
4:2我還是笑到了最後。
對陣林蕭的時候,我好像還是有那麼一點點運氣的。
混雙比賽,我拿着拍子遞給王瑋。
“哥,拿錯了。”王瑋看了我一眼。
哦,果然,我正準備拿着王瑋的牌子離開,下意識的看了一下牌子下面的照片。
賽後我舉着直通賽的證書和王瑋合照,一共7個名額,我倆佔據了倆。
這場比賽還未開打就已經棄賽了很多人,夢姐腳受傷,其他運動員發燒感染,我和王瑋只能啃下來,一球一球打下來。
賽後我們躲在外賣店裏戴着口罩想要犒勞一下自己的胃。
王瑋拿着自己的手機掃碼,我看了一眼,一把拿過手機:“你這點的什麼玩意?”
將他購物車裏的東西全都刪了。
拎着大包小包,我們回到酒店,王瑋推開自己的房門。
小胖站在門口攔着我:“這女生宿舍,不能隨便進的。”
我順勢給了他一腳。
“下個月新市大滿貫,你倆混雙肯定沒問題哇?”小胖啃着雞腿看着我。
“應該吧。”
“啥叫應該,你這點信心還沒有啊,去年冠軍可就是咱倆啊。”王瑋喫着漢堡就着薯條。
“有,誰敢沒有呀。”我一口塞下半個漢堡。
男單,男雙,混雙穿插着進行。
我和王瑋站在領獎臺的時候。
“你看,我說會贏吧。”
王瑋看了我一眼笑了。
我看着她的側臉,她舉起了獎杯,我也跟着舉起了獎杯。
“來,看我這裏,合照啦。”我才轉過頭去。
男單我又輸給了大胖哥,這已經不是第一次輸給大胖哥了,應該也不會是最後一次,我自嘲道。
林蕭站在我旁邊:“我輸你,你輸他,咱們這三個配置也是可以的。”
“不對哥,我輸你。”小石頭也湊了過來,靠在林蕭的肩上。
林蕭還是那樣雖然一臉嫌棄,卻也未曾推開他。
“明年的混雙冠軍是不還是你倆啊?”林蕭繼續酸道。
王瑋看了看我:“那不然呢?”
“咋的,你倆還想把混雙拿個大滿貫啊?”林蕭繼續問她。
“爲什麼不可以呢?”明明是林蕭在問她問題,可她卻是看着我在回答。
林蕭就像一個畫外音一樣。大概是覺得自己待在這兒無趣,灰溜溜的走開了。
“哥,帶我去喫好喫的唄。”走了一個林蕭,但小石頭還在。
小胖看着黏在我身邊的小石頭:“得,狗皮膏藥終於有人黏了。”
“你說誰狗皮膏藥呢。”我一個起身從地上爬起來。
“想喫好喫的啊,行,把地上剩下的球撿了。”
話音剛落,王瑋一拍打在了我的屁股上,那眼神就好像在說:別仗着多喫了幾年的國家隊的飯就欺負小朋友。
我也原本只是想逗一逗他,但沒想到他來真的。
一口氣跑完全場,撿完了所有的球。
“哥,給。”小石頭推着一筐球在我面前,訓練時的汗都沒撿球這會兒功夫流的多。
王瑋和曼玉一臉看戲的表情。
“那,那就,走吧,你想喫啥,哥請你。”開弓都沒有回頭箭了,我略顯尷尬的看着小石頭。
小石頭剛想張嘴,被王瑋搶了去。
“哥,我也想喫好喫的。”她這聲哥叫的一點都不真切,明顯是得了便宜還賣乖。
“哥我也想喫。”曼玉也跟着湊熱鬧。
“哥哥,還有我。”小胖這一聲,算是把所有人惡心的透透的。
“爺爺奶奶們,求求你們了,我服了。”我拎起包就朝門口狂奔,緊隨其後的是一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