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我實在看不下去了。我就讓他好好工作,有時間了跑個滴滴啥的,哦對,滴滴那車好像還是租的對吧。”小胖看着他,他不好意思的點着頭。
“他現在自己有套房,租出去,房租都抵了房貸了。”小胖不吝嗇的繼續說着。
“哎呀行了你就別吹噓我了,你比賽打的怎麼樣?”
“哎,說起比賽,我跟你說,我這個弟弟,哎呦那是左手輪一把好手,尤其是那個混雙,那倆人打的就跟一個人一樣。”
小胖滔滔不絕的說着,總之就是一個概率,誇完這個誇那個,只字不提自己。
小胖去結賬的時候,小軍問我:“他現在還這麼能說嘛?”
“他以前也這樣啊?”
“他弟弟在的時候,他這樣。”
“弟弟,哦對,他還有個弟弟。”我喝完手裏的可樂。
“有,但很小的時候,出車禍過世了,還是我送去醫院的,這也是他這麼多年一直對我這麼好的一個原因。”
“啊??怎麼回事啊?”
“那時候我們才7.8歲,在一起玩,他弟弟調皮爲了追那個皮球,跑到了馬路上,被一輛闖紅燈的車撞了。”
我放下手裏的筷子:“然後呢?
“我第一個飛奔出去,連鞋掉了都顧不得穿,我背起他就往醫院跑。跑到醫院,醫生就大概看了一下說沒有什麼太大問題,就拖着不去檢查。”
“當時小胖趕緊用醫院的電話給他的爸爸媽媽打電話。”
“本來是不需要手術的,簡單治療後就推到重症病房了24小時看護了。”
“簡單治療?還要24小時看護?”我看着他。
“當時我們都太小不懂,也是等大人來了才聽到他們的爭執,說是用了一種什麼特效藥。根本不需要治療,但是需要監測。”
我聽的一頭霧水。
“而且據說當時因爲沒有家屬籤字,就讓小胖隨便按了一個指紋便上了藥。”
“後來他弟弟就是因爲這個所謂的特效藥,就死在那兒了,小胖一直覺得是他害死了弟弟。”
“那醫院呢?幹這種傷天害理的事不遭報應嗎?”
“報應是遭了,後來因爲出了太多起這樣的事故,家屬們聯合上訪,把醫院告了下來,現在已經關閉了。”
“你知道嗎?我第一次見你,就覺得你和他弟弟長的好像。”
“真的嗎?”
“後來小胖就被他父母送去訓練,他弟弟去世五年以後,他進了國家隊,在國家隊待了幾年,他沉默寡言了幾年,大概是17年的時候吧。有一天他來找我,說我弟弟回來了,當時我不明白是什麼意思?他給我看了一張照片,應該就是你吧,和一個女孩打乒乓球的照片。我想,他應該就是把你當做他了,不然也不會這麼大出血還給你付首付。”
“你們兩個人,背着我又嘚嘚什麼呢?”小胖一個巴掌拍在我倆肩上,那叫一個生疼。
“沒啥,我躲避着小胖的眼。”
“那我倆就先走啦。”小胖摟着我的脖子和小軍告着別。
車停在國家隊的門口,我一路不語的從車上下來。
“咋的啦這是,他是不又跟你說我啥壞話了。怎麼你都不吱聲了。”
“小胖哥。”
“嗯?別這麼叫我,嚇人。”小胖拍着我,卻見我一臉嚴肅。
“你咋的啦倒是,說話呀。”
“我不是你弟弟。”良久,我微微吐出這句話。
小胖的眼一怔,眼神裏瞬間沒了光,他不說話,定定的看了我1分鍾,然後頭也不回的朝宿舍走着,進門也不開燈,只是用被子蒙着自己的頭。我叫他他也不應我。
這是他第一次,與我發着脾氣。
清晨天還沒亮,小胖就起身出門了。我看了一眼時間才5點半。平時他都是6點叫我起牀的。
我揉了揉眼睛,看見自己的球拍在桌子上放着,平時只有回國家隊訓練,我都不用背包,向來都是他幫我拿着,而我也一直理所應當的享受着他對我的好,如今我知道到了一切的緣由,自然不能再那樣理所應該,他對我的好讓我有了一種壓力,甚至是負罪感。
訓練館,我一個人背着包推開了門,曼玉從身後拍着我的肩:“今天難得,你胖哥早早就來了。”
我沒點頭也沒有回應,找了一個球桌開始熱身。
林蕭路來路過兩回,看着我,又看看小胖:“不是吧,你倆鬧別扭了?”
“啥,你和小胖哥鬧別扭了?”王瑋是最愛聽八卦的,一個小碎步就竄了過來。
隨帶還跟着一個尾巴。
“我就說小胖怎麼今天自己來的。”曼玉補充道。
“你倆咋啦?”王瑋看着我。
“沒事。”
“不對,你倆昨天不還一起出去了麼。怎麼啦,這一趟發生啥啦?”
“沒事。”我依舊只回復着這兩個字。
王瑋見我不想說,便示意林蕭別在問下去各自散了。
中午小胖也沒有來找我喫飯,自己一個人去了食堂。
回到宿舍看見小胖在收拾東西,我一把攔住了他:“你要去哪?”
“我申請換了個宿舍。”他的語言很冷,很冰,準準的刺痛着我的心髒。
“你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的。”我不知該怎麼解釋我的心情,可此時的小胖卻聽不進去一點。
他推開宿舍門的那一刻,我有種天塌了的感覺。
他沒有留下只言片語,然後就離開了。
我一個人在宿舍裏,發了好久的呆,直到小石頭來叫我上訓。
“哥,小胖哥讓我來見你上訓。”
“他人呢?”
“不知道,好像請了個假,我看見他拎行李打車去了麼。”
“對不起,你撥打的用戶暫時無法接通,請稍後再撥。”我拿着手機,不管撥了幾次,傳來的只有這個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