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舊的城堡隱匿於連綿山脈的褶皺深處,四周被古老的黑色森林環抱,仿佛是被世界遺忘的神祕角落。
雪花紛紛揚揚地飄落,給這片森林披上了一層潔白的外衣,卻也無法掩蓋它的詭異。扭曲的樹木枝幹交錯,宛如巨大的黑色骨架,在積雪的覆蓋下,更顯陰森。深色的樹葉被雪壓彎,發出細微的簌簌聲。
森林邊緣,一條被積雪掩蓋的小路若隱若現,蜿蜒向紐迦蒙德。
維森特和鄧布利多站在這條小道上,漫天雪花之下,這裏只有他們兩個人。
“這是?”維森特從一陣眩暈中重新恢復,對於周圍的感知,驟降的溫度和突然變化的景色,讓他一時不知道自己究竟身處何地。
“奧地利,我們現在在奧地利。”鄧布利多的話裏聽不出情緒,“我們的速度比那只飛來的貓頭鷹更快些,如果你的方法可行,一直追着他走的話,最後就會抵達這裏。”
可奧地利現在並不是下雪的天氣。
維森特的話停在嘴中,魔法世界發生什麼樣的事情都不奇怪。
鄧布利多不準備繼續向他解釋,他率先上前:“走吧,走進去你就知道了。”
維森特只得壓下自己心中的重重疑問,跟着鄧布利多的腳步向前,在積雪覆蓋的小路上踏出一大一小兩行腳印。
順着小路前行,映入眼簾的是小鎮的外圍城牆。厚重的黑色石塊上堆滿了積雪,形成了高低起伏的白色輪廓,斑駁的紋理在雪的映襯下若隱若現。瞭望塔矗立在城牆上,塔尖在紛飛的雪花中若有若無,塔頂的火把在狂風中頑強地燃燒,橙紅色的光在雪幕中閃爍跳躍,爲這死寂的畫面添了幾分詭異的生氣。
但在這種地方,怎麼可能有人。如果真的有人待在這裏,就算原本不是個瘋子,估計也會被逼瘋了。
目之所及,永遠是望不到邊際的白雪一成不變的景色,永遠孤身一人,連情緒都無法傾訴,這樣的孤寂,才是對生者最可怕的懲罰。
維森特大概猜到這究竟是什麼地方了。
奧地利有一座非常著名的城堡,在魔法史上有濃墨重彩的一筆——格林德沃的紐蒙迦德。
穿過厚重的城門,踏入內部,一條寬闊的大道筆直向前,直通城堡大門兩旁的建築錯落,黑色的石頭牆壁與潔白的積雪形成鮮明對比,縫隙中流淌的暗紫色微光在雪夜中格外醒目。狹小幽深的窗戶裏透出點點昏黃燈光,在雪的折射下,散發出朦朧而神祕的光暈。牆角的奇異植物被積雪半掩,扭曲的枝幹和墨綠色的葉片從雪中探出,在寒風中輕輕顫抖,與這銀白世界格格不入。
維森特無法通過露出的葉片判斷出植物的種類,能在這冰天雪地所生長的困在這魔法陣中的絕不會只是觀賞植物,若是裏面的人想要逃出,無害的葉片,恐怕會像魔鬼藤一樣死死地纏住逃出人的脖頸。
雪花無聲地飄落,爲紐蒙迦德編織了一層靜謐的紗幕。落在身上的雪花能夠感覺到涼意,魔法形成的環境相當真實,若不是清楚地知道自己所處在何處,維森特怕是真以爲自己已經邁入冬日。
他抬頭,那座高聳入雲的黑色尖塔直插雲霄,表面的古老符文被雪覆蓋了一部分,卻依然散發着幽微光芒,仿佛在與漫天飛雪抗衡,訴說着不爲人知的過往。
“爲什麼要帶我來這裏?”維森特看着走在自己身前的鄧布利多,不知道第多少次發現自己根本猜不透面前這個老巫師究竟在想什麼。
鄧布利多所展現出來的態度警惕又小心,可實際上,他做的是半點不計較後果,簡直莽撞到讓維斯特都懷疑他究竟是不是打敗了格林德沃獲得全魔法界贊譽的白巫師。
鄧布利多的態度仍然非常平靜:“你想來這裏沒有辦法到達,我只是順便幫了你一個小忙而已。”
只是幫自己一個忙——還是在幫他自己。
“魔法史上記載,格林德沃被關押進紐蒙迦德之後,這地方就再不許人到訪。城堡外圍的魔法會驅逐所有靠近的麻瓜,普通的巫師根本沒有辦法越過魔法陣,除了特定的貓頭鷹,大概沒有任何與外界互通的信息通道。”維森特陳述客觀事實,眼神死死的盯住鄧布利多,試圖從他的小動作中察覺一絲一毫的情緒變動。
鄧布利多只是平靜,平靜到猶如深沉的黑湖湖水,維森特根本看不透他隱藏的情緒。
那位給他寄信這件事,鄧布利多究竟知道多少。
維森特原本並不知道是誰在給他寫那些奇怪的信,現在想想,如果是那位的話,寫這些東西倒也非常符合他的身份。
“鄧布利多校長,是你告訴了他我的住址,告訴了他我的事情。”維森特並不是在詢問,他已經猜到了。
“我需要詢問一些過往的經驗,或許天才之間都會有消息性,這樣會方便我理解你的心情。”鄧布利多說的是實話。
天才和天才之間也會有很大的差距,比如自己和格林德沃,就是兩種完全不一樣的天才,但他們總有相似的地方。
最開始的時候,他們的許多想法都高度重合,只是,他們的三觀注定了他們會走向不同的方向。
不過,他真的決定自己要走哪條路之前,他們至少也同行過一段路,同路的經歷對鄧布利多的影響相當深遠。
維森特不太明白鄧布利多的想法:“你想從格林德沃的身上借鑑出和我有關的經驗?”
上一個裏德爾做的事或許不夠好,但怎麼的應該也比不上格林德沃吧,他可是在整個歐洲魔法史上都留下了自己的名號,甚至專門開闢了一個單獨的地方,用於囚禁他,國際巫師聯合會現在都不敢放松警惕。
如果上一個利德爾真的厲害,到了這種程度沒道理,維森特到現在都搞不明白他究竟做了什麼,實質的傷害人的事情。
這是給伏地魔當手下,應該不至於背這麼大的鍋吧……
維森特忽然想起奇洛,他對自己的觀察是出於上一個裏德爾的原因,可自己裏德爾的姓氏,明明只是來源於領養的家庭和他有什麼關系?
“你們應該都知道我是被領養的吧?關於我姓裏德爾這件事。”維森特不得不向鄧布利多校長確認。
他正好進李德爾,又那麼湊巧的和上一個李德爾有一些容貌上的相似之處,但不管怎麼樣,他被領養的事實毋庸置疑。
“魔法世界的很多故事,究極而言,都在冥冥之中有了定數,現在所有的巧合都會在最後有一個相當荒誕卻又合理的解釋。”
鄧布利多領着他走進城堡大廳,順着樓梯一直向上,目的地是最終的一處高塔。
進入城堡內部之後,鄧布利多像是終於打開了話匣子,願意和他多說上幾句話。
“裏德爾的姓氏的確是我最開始注意你的原因,也是霍格沃茨一部分教授對你另眼相待的原因。不過這不是全部,畢竟你只是裏德爾,而裏德爾沒有可怕到威脅整個魔法界的地步。”鄧布利多維持着先維森特一步的距離,“霍格沃茨的教授並非一成不變,有些教授們離開了,只有真正資歷久遠的教授才會對裏德爾有印象。”
他好像在解釋,可又什麼都沒說。
維森特能聽出他話中的隱含之意,卻沒辦法猜透那究竟是什麼。
“你還是覺得我和上一個裏德爾有直接的關系,不只是這一個領養而來的形式。”維森特只能得出這個結論。
鄧布利多:“總結的很到位,可你和上一個人總是不一樣的人和人之間的差距太大了,上一個裏德爾沒有朋友,但你顯然有許多值得託付信任的小巫師,這是一件好事,所以我想我還是該從專業人士那裏獲得一些建議和經驗,在給予你自由的同時,也能適當的引導你,不要誤入歧途。”
就這麼明晃晃的把自己的目的都說出來嗎,會不會有點太真誠了?
維森特還想開口,鄧布利多卻忽然停了下來,說話時並沒有注意行走的速度,不知不覺他們已經來到了城堡的最高處。
鄧布利多往邊上讓了一步,露出了緊緊鎖上的門,只有一道小小的窗口開着,能夠從那扇小窗口觀察裏面的環境。
維森特不用猜都知道那扇門該有多難打開,上面施加的魔咒絕對復雜到令人心驚。
“這扇門是我親自關上的,上面有我施加的魔法,有國際巫師聯合會疊加的魔法道具,爲的都是防止這扇門從內部打開。”鄧布利多解釋道。
維森特頓了一下,拿起魔杖又放下,最後直接上前扯了一下,果不其然,沒有扯動。
但是這扇門似乎有所覺,扯動時發出了悶響聲,驚動了房間內的人。
鎖鏈摩擦的聲音傳來,維森特沒有猶豫,直接掏出了還有剩餘子彈的左輪,對着門把手就是五槍。
這下換成鄧布利多目瞪口呆了:“你在幹什麼?”
用左輪解決魔法問題,這合理嗎?
“你剛才說這扇門施加了無數魔法,爲了防止他從內部打開,說不定從內部強行破壞的話,還會帶來什麼反噬。比魔法我肯定不會和你以及國師巫師聯合會那羣自身巫師比較,我現在都只是個半吊子,直接比魔力的話太喫虧。”
維森特輕輕笑了一下:“我賭國際務實聯合會的人對麻瓜的了解不深厚,根本沒有想過,還需要防範麻瓜的手段。”
這倒是真的,巫師們向來看不起麻瓜,怎麼會想到還要防範麻瓜的手段。
格林德沃的理念更是迫害,麻瓜沒有麻瓜會願意幫助他們,就更不需要考慮在內了。
“這倒是個很好的思路,但萬一你失敗了呢,這上面疊加的魔法,萬一反彈,你可能會直接被打飛出去,這樣的高度足夠你粉身碎骨。”鄧布利多可不是在危言聳聽,如果維森特剛才真的嘗試用魔法打開這一道門,他已經做好了衝出去接住維森特的準備。
他低下頭,將手裏的麻瓜熱武器收起來的男孩顯然沒有爲此感到擔心:“是你帶我來的。鄧布利多校長,你絕對會負責我的安全,所以我有什麼好擔心的呢,世界上最偉大的白巫師都已經站在我身邊了,我要是還不敢進行嘗試的話,那不如一輩子呆在家裏,別出門好了。”
能夠想出追着貓頭鷹找到送信人這種方法的小巫師,怎麼可能會是個安分守己,行事規矩的人。
截止到目前爲止,維森特的所有想法都進行的非常順利。
他想跟着貓頭鷹找到送信人,某種意義上來說,這也成功了。
他想把信的過錯都推到送信人的身上,鄧綠豆要是發現了,不至於懷疑他,現在看來也已經完成了大半。
鄧布利多總不會放着格林德沃不去懷疑,而懷疑自己這樣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一年級小巫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