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回歸寂靜。
靜到只有兩人的心跳聲在夜裏交織作響。
阮欣呼吸都放輕了一些。
周圍的景色褪去,重新化爲了古色古香的雅房。
桌上的夢潤珠回歸黯淡,香爐亦不知在何時熄滅。
唯餘下眼前墨眸成爲亙古不變的永恆。
阮欣挑了挑眉,在眼前人緊張的目光中揉了揉他的頭發,笑了聲。
“好。”
......
“柔柔,你蹲那做什麼?欣欣的婚宴馬上就要開始了!”
“快去點燈!”
忙着計算聘禮的邱塵忙的腳不沾地,一張年輕的面孔風霜了許多。
要說阮欣和御禮的婚宴,最忙碌的是誰。
那必定是作爲主策劃的他......以及那羣狐朋狗友。
雲柔蹲在角落,聞言,小小的“哦”了聲。
大堂外,一位抱着小孩的中年男子邁進了門檻。
“我的天啊,這劍宗擺了上千桌了吧。”
前來賀禮的小七師兄朝後看了一眼,仙氣飄渺的靈山布滿了紅綢與燈籠,蓮花燈設道,百仙桌設席。
神女與神君大喜之日,天地冥冥爲其送上萬丈霞光,將雲層燒的赤紅一片,仙鶴旋飛,殷殷啼鳴。
就連遠山在此刻都多了份喜意。
邱塵擺了擺手。
“這還只是主會場。”
溫西遇、梅朋義、單期、宮承、喻建白、範鹿、裴永安、越憐陽他們都在分會場待客。
等賓客坐定,再一同前來。
“柔柔,別在那裏蹲着了!收禮!”
“好嘞!”
小七師兄只見原本還蹲在一旁的女子蹭的一下站了起來。
三兩步就走到了自己面前,還未等自己說幾句場面話,就直接將自己手上的東西拿了過去。
“來賓一位!”
雲柔朝後大喊了一聲,冷着臉的司刑就從後堂走到了前面。
他腰間帶着紅綢,朝小七師兄做了個請的姿勢。
小七師兄看愣了。
這不是第一劍宗的司刑長老嗎?
怎麼到前面來迎賓了?
然而讓他喫驚的還沒結束,前來迎賓的豈止司刑,當時阮欣大手一揮,讓那羣天天窩在宗門裏閒着沒事的老登們全部都上了一線。
迎客、點燈、點禮,就連他們的仙丹兵器都被她挖了出來爲婚宴活動添份彩頭。
“仙子爲何不請人呢?”
他問這話沒有旁的意思,純屬是好奇,畢竟婚宴的話,肯定專業的要更有經驗。
司刑面色麻木。
“她說請我們不用另外花錢,是我們這羣老東西應該幹的。”
小七師兄:......
屬於是混成靈界惡霸了。
等到他落座,他這才發現自己的位置居然是靠前的,除了他以外,左右兩邊都是靈界有名的長者和內門子弟。
本以爲當時說得那些只是場面話,沒想到他們竟真的給自己和小七留了個好位置。
他不僅莞爾。
無怪乎這麼多人願意前來參加了。
啪--
只聽醒目一聲,原本紛亂的人羣都安靜了下來。
抬目望向戲臺的方向。
坐在桌前的先生穿着一襲素色長袍,氣質儒雅,探不清實力虛實。
朝向他的靈氣都好像被某種法器彈開。
他淺啄了一口茶水,繼而笑望着衆人,嗓音通過面前的傳音珠,傳遍宴席的每個角落。
“今日是我宗阮欣與御禮大婚之宴。”
“多謝諸位前來,爲兩小輩添喜。”
身旁,有人輕聲笑道。
“喲,連越掌門都被欣靈弄上去表演節目了?”
小七師兄有些驚訝,像越澤這般人物,還真不是一般人能見到的。
更何況看見他上臺說書。
看着臺下聚精會神的目光。
越澤輕咳一聲。
一想到接下來他要說些什麼就想笑。
在衆人的期待的目光中,越澤“唰”的一下搖開紙扇,張開了口。
“今日,我要給諸位講一個神奇的故事,一段連接古往、對抗天命的故事。”
“掌門,大喜之日講這般會不會太沉重了些?”
聽到臺下疑惑,越澤輕笑着搖了搖紙扇。
“沉重。”
“但因這故事中的主人公,所以事情不會變得只剩下沉重。”
“我爲其尋了個合適的名字。”
“就叫其--《修靈界太多沙雕,女配帶頭風騷》”
臺下笑聲一片。
“這算個什麼名字。”
越澤也跟着笑。
“那麼,她的故事,便從一個系統,一段穿越開始。”
“諸位且坐穩,聽我慢慢道來。”
......
“吉-時-到!”
一聲接着一聲的呼喊傳遞在山門,將衆人的思緒抽回。
他們怔愣的坐在桌前,才驚覺自己已經聽了許久。
久到好像跟隨着走了半生。
親自穿越了時間,見證了這場綺遇。
見證了阮欣這一路走來的所有。
是的。
在半場的時候,衆人便已經笑得猜出了主人公的身份。
本以爲是她黑歷史大盤點,卻沒想--是她的來時路。
有感性的女修已然啜泣出聲。
越澤站起了身。
“時至今日,所有皆成過往,接下裏的故事不妨由諸位親眼見證。”
“吉時已到。”
“諸位,起身吧。”
漫天霞光之中,騎坐在身形高大的焉暮虎獸背的女子威風凜凜,身子筆挺,一襲紅色華麗仙裙,額間蓮花神印。
她今日化了絕美的妝容,一舉一動將神女之姿勾勒的淋漓盡致。
眼尾蘊開一層紅意,比往日多了份魅意。
朱脣輕抿,紅綢挽臂。
眉眼間傲然又得意,意氣風發極了。
“我來接親了。”
在其身後,一羣天之驕子呲着大牙,陪伴左右。
“接親!接親!”
身後房門大開。
同樣一襲寬袖紅袍的男人姿容清雅,烏珠發帶輕揚,他望着自霞光中而來的少女,再未移開眼。
衆人恍然的看着這一幕。
隨後抱頭痛哭。
“嗚嗚嗚嗚嗚,太好了!”
“第一次聽故事,就親眼看見故事的主角幸福的在一起了,太不容易了!”
“來啊!把我殺了給他們助助興!”
“爹爹娘親,我出生了!”
路過的阮欣聽到這些頓了一下,隨後看向哭的不成樣子的衆人。
眼神防備。
幾盤菜啊,醉成這樣?
“吐桌上二百!”
“......”
衆人:“......”
他們神色冰冷的分開。
越澤掌門說得對。
過去的都過去了。
越澤看着好不容易烘託起來的氣氛被阮欣一句話整沒了,懟了懟身旁的洞靈。
“你徒弟。”
正看着徒弟成婚的洞靈順手扯過越澤的袖子,心潮澎湃的抹了一把鼻涕眼淚。
順帶哽咽着說道。
“你罵的好髒,你別忘了等你死了還得靠她給你重新塞回宗門。”
身後跟着的嶽飛言也在抹眼淚,一時之間,一師一徒對視而泣。
一旁的變態姐、行賄姐、陪葬姐沉默的看了兩人一眼。
妖靈毫不客氣,開口就是。
“哭哭哭,我師妹的福氣都要被你們哭沒了!”
“......”
阮欣翻身下虎,姿態利落。
正所謂人逢喜事精神爽。
阮欣呲着大牙三兩步就走到了房前。
短短兩步的距離,讓她走出了得意而又囂張的架勢。
隨後朝御禮伸出了手。
“跟我走?”
“嗯。”
十指相扣間,阮欣轉身,滿含笑意的牽着御禮,與自己並肩而行。
傳影珠飛舞,將此刻傳遞向靈界各處。
在靈界衆人的注視下,兩人一步步走向山下。
前往南麟的方向。
紅色衣袍輕晃,將兩人的影子不斷拉長。
雲柔和邱塵鑽進了狐朋狗友大部隊,大家沒有再跟上去,將此刻的時間留給了他們。
“你今日把溫靈珠帶來了?”
“嗯,雨雙能尚留一息,多虧了欣欣和禮兒,今日他們大婚,總要帶她來看看。”
“你日後有什麼打算?”
“欣欣用她的靈力強行修復了雨雙半幅神魂,近乎讓她起死回生,我想着,日後帶她四處走走罷。”
“她看得再多,之後投胎轉世了也不會記得。”
“嗯。”
宮承看着手中的溫靈珠,也覺得好笑。
雖起死回生,但神魂終歸不全。
她其實不能感受到多少外界之事。
換句話說,他打算帶一個沒有回應的珠子去走遍三界角落。
他何時是這種,會做無意義之事的人了。
他搖了搖頭,看向雲柔和邱塵。
“那你們呢?”
“回南麟,繼續做任務!”
“不過這次我們多了項業務!”
雲柔興奮道。
“師姐和御師兄能窺世,邱師兄會譜算。”
“所以我們可以爲有緣人觀測前世,解決其與現世的愛恨仇怨!”
人與妖,人與鬼,在漫長的時間長河裏終究會有所糾纏。
她們要幹的事還有很多。
......
進院子前,阮欣的手中多出了一方精致的紅蓋頭。
在御禮怔然的眸光中,緩緩蓋在了自己的頭上。
蓋頭很長,其上用金線勾勒着九尾神鳳,如今垂在身後,跟隨着繁美的裙裝輕輕擺動。
少女亭亭玉立,安靜的站在那裏。
美好的像是一場夢。
他幾乎可以想象到她藏在其後的明媚與笑意。
僅僅是一瞬,御禮的眼眶就紅了起來。
他知道她的用意。
他知道她其實並不在乎這些虛禮。
如今這般。
都是給他的。
給予他的--屬於他的儀式。
“欣欣......”
阮欣哼笑一聲。
“別人有的,我能給你少?”
心髒在加劇跳動。
盡管不斷告訴自己,今日是個要細細品呷的日子。
可此刻的腦海卻已經被她攪的混亂一片。
不斷的叫囂着--
佔有她。
束縛她。
將她,永遠困在身旁。
他俯身將人打橫抱起,靈力在其身後重重關上院門。
直到牀簾拉下,將人壓入牀榻之間。
“等等,你!”
蓋頭被人挑起,阮欣的話還沒說完,便怔愣的對上晦暗翻湧的墨眸。
兇狠的吻落下,讓她一時之間都有些招架不住。
九尾神鳳的尾巴像是勾着少女的發髻,半掉不掉的遮擋住阮欣些許面龐。
雪白的肌膚與火紅的蓋頭相撞,燒出一片熱烈的色彩。
“欣欣...”
他低喃着再次纏吻了上去。
無處躲避,密不可分。
心髒的跳動聲好像在此刻同頻。
御禮眼底蘊起一層水色,輕聲道。
“我愛你。”
阮欣不語,只是仰頭迎上他的親吻。
那是她很少宣之於口,卻無法忽視的愛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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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本書寫到這裏,就要和大家說再見了。
很感謝大家這麼久以來的陪伴,見證我筆下的故事。
追更辛苦,但總算在過年之前給大家交上了答卷。
新年快樂,寶寶們。
有你們,我才能寫到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