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校。
“看那個傻子,哈哈哈,真好玩,怎麼被騙了這麼多次還是相信我。”
一名寸頭男生,腳下踩着一個瘦弱孩子的肩膀,時不時地碾動,手上還拿着一柄削筆刀。
另一個孩子捧着一盆髒水,看向周平,
“都說了是傻子!傻子能知道什麼啊!我聽說他爸媽失蹤了,他跟着舅舅住,我看啊,他爸媽就是不想要他了!”
說着滿滿一盆髒水都衝着周平潑去,被小刀劃傷的皮膚浸在污水裏,鑽心的疼痛傳來。
周平一聲不吭,蜷縮着身子窩在地上。
“怎麼不求饒,你倒是說句話啊!”
寸頭男生說着連踹好幾腳,身邊的人也開始對着周平猛踢。
周平的沉默徹底激怒了這羣人渣,寸頭男生拿着小刀在周平臉上比劃着。
“你再不求饒,我就劃爛你的臉,反正你也是個沒人要的野種。”
“你們在幹什麼!”有人聽到動靜害怕事情鬧大,連忙找來了老師,這羣人渣在老師來了之後才悻悻離開。
看周平狼狽的樣子,老師也不忍心讓他穿着這一身溼透的髒衣服繼續上課,就讓他提前回家。
而對那幾個人渣的教訓卻只字不提,周平已經習慣了這樣的偏袒,並未出聲。
望着狹小的房間,周平想起了那天見到的阿梔,一股柔和的力量在周平體內遊走。
周平說不出這是什麼感覺,但很溫暖,身體的疼痛也被削減了大半。
“我要到什麼時候才能見到你呢,妹妹。”
黑暗的房間,沒有人能回答他這個問題。
但身上的暖意卻在提醒着周平,這個世界上除了舅舅,還有別人在意他。
上京新兵集訓營。
王免回到集訓營就被洪教官趕去泡藥浴,連開口的機會都沒給他。
“看你的樣子,成功了。”
神明代理人這麼變態的嘛,孫田屏滿臉震驚,不過又想到徐梔,比神明代理人更變態的存在。
王免脫去衣服,將整個身子都泡在桶裏,悶哼一聲。
身上滿是密密麻麻的劃傷,皺了皺鼻子,藥浴效果是挺好,就是這氣味實在是太臭了。
“對了,你還不知道吧,今天下午不用訓練,可以自由活動。”
王免詫異的抬頭,“教官轉性了,居然會讓我們休息。”
孫田屏探過腦袋,瞅了一眼王免健碩的胸肌,流露出幾分羨慕,
“昨晚的極限訓練,陳落被蛇咬了,我猜可能和這事有關。”
“蛇?”王免想到坐在大巴車後排的幾個守夜人,他們也是爲這個來的嗎,可一條蛇應該不至於吧。
孫田屏點點頭,“對啊,陳落被抬走後,連袁總教練都來了,後來又說什麼無人機出事了,匆匆忙忙就走了。”
孫田屏感嘆,還好自己跑得快,不然就會像鑫恆一樣,被抓回去接受懲罰了。
一想到鑫恆說自己最喜歡做得事情就是做飯,孫田屏就想笑。
那麼魁梧的鑫恆,最喜歡戴着圍裙在廚房裏做飯,哈哈哈哈,畫面太美我不敢看。
“我回來的時候,在大巴車上見到了幾個穿着淺藍色鬥篷的守夜人,這件事應該沒這麼簡單。對了,你見到徐梔了嗎。”
孫田屏一臉八卦,“怎麼這麼關注人家啊,哎,別和我說都是朋友,我也沒見你問我有沒有見過趙薇薇和譚香啊。”
王免臉上閃過一絲羞赧,“是教官說她早就回來了,所以……”
王免的聲音越來越低。
孫田屏心中了然,這不就是喜歡人家嘛,你不問,教官還能告訴你這。
“我沒見到她,也沒聽到她接受懲罰,說不定像上次一樣,比你早出來呢。”
王免眼底劃過一絲疑慮,隨即起身。
“哎哎哎,你才泡了多久,你就算再想人家,也不能進女生宿舍啊,你還是先多泡一會兒,等會喫飯的時候不就見到了嘛。”
食堂內,孫老的飯菜飄着誘人的香味。
“怎麼沒看見徐梔,她去哪兒了。”
孫田屏端着餐盤看向趙薇薇身邊的空位。
趙薇薇嘴角抽搐,這些人,怎麼來一個都要問一遍,在他來之前,已經回答過三遍這個問題了。
“不知道,她們回來也沒見到。”埋頭幹飯的嶽桂抽空回了一句,李玄在一旁附和着點頭。
“嚯,你跑人家寢室去啦,知道的還挺多。”孫田屏打趣道。
譚香對着餐盤裏的食物不停地戳弄,“我心裏不踏實,醫務室我也去找了,阿梔也不在那兒。”
“你們昨晚有沒有遇到蛇?”孫田屏猶豫片刻,“陳落昨晚在林子裏被蛇咬了。”
其餘人一臉迷茫,光顧着跑哪還顧得上看有沒有蛇,這玩意沒被咬就算是沒遇上唄。
王免將自己的餐盤推給嶽桂,“這個也給你喫,我有事,先走了。”
嶽桂看向王免的眼神瞬間變了樣,猛得點點頭。
李玄看着嶽桂身前的飯盆,“你別喫積食了。不過他要去哪兒,連飯都不喫……”
王免跑到教學樓下,果然看到了坐在樓頂的徐梔。
【阿梔,這是祂的選擇,祂想讓你活着,可你要是一直這個樣子,才是真的辜負了祂】
阿司嘴皮子都快要磨破了,徐梔還是一點反應都沒有。
沒有辦法,祂只好說起了狠話,還想繼續時,餘光卻瞥見王免匆匆趕來的身影,默默別過了身子。
阿司說得這些,徐梔都明白,可明白是一回事,做到又是另一回事。
她始終無法跨過心裏的那道坎。
從第一次遇見鬼面王開始,徐梔就知道,這裏和之前的世界不一樣,所以早就做好了戰鬥的準備。
哪怕是在被反噬折磨到痛不欲生的時候,她也靠着自己想象的完美結局硬撐着走了過來。
但她從沒想過,會有人因自己而死。
當初林七夜選擇加入守夜人,也是因爲無法心安理得的享受着別人用命換來的安寧。
現在的徐梔,同樣也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實。
看着徐梔毫無血色的面容,王免眉心一緊,視線落在她身上,左肩洇出了一片血漬。
本想說些什麼,但對上她沁滿悲傷的眼神,還是沒有開口,只在她身側坐下。
看她一臉病態的模樣,王免的心像被揪起來似的,握住了徐梔冰涼的手,放在手心替她暖着。
“王免……”徐梔的聲音十分沙啞,只是叫了他的名字,剩下的話怎麼也說不出口。
“我在。”王免定定的看着徐梔。
沒有開口詢問,也沒有責備爲什麼不好好休息,只是靜靜的看着她。
“讓我靠一下…”
徐梔低着頭,悶悶的聲音再度響起。
王免沒有說話,輕輕的攬過她的肩膀,讓她靠在自己懷裏。
聽着王免結實有力的心跳聲,隱藏在心底的委屈,在此刻控制不住的湧了出來。
不一會兒,王免就感到胸前有一片溼潤.
懷中的小人,肩膀微微顫抖,連呼吸都是小心翼翼。
“想哭就哭吧。”
王免的聲音很溫柔,像是帶着某種魔力,徐梔從小心翼翼的啜泣,開始變成放聲大哭。
阿司看着徐梔的樣子,喃喃道,
【哭吧,哭出來或許會好受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