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牧緩步上前，抬手輕輕握住李昭昭的手，幫她活動活動後打開捏緊的拳頭，他的眉目間已經有了隱隱的怒意。
他紅了眼眶，嘴脣緊緊抿住，若是不夠用力，內心真實的情緒就會傾斜而出。
陸子商遞了紙給李青黛，自己也抹了抹眼淚，這也是他從小到大的好朋友，竟然就這麼……他轉頭看向帽子叔叔們，“她，怎麼死的？”
“李記者和她的同事之前接到了一起求助，說初中的學生失蹤，她們調查發現人被弄去了黑煤場，裏面還有很多未成年，智力障礙者。於是幾人去臥底，跟着幹了半個月，太心急救人被黑煤場發現，把他們毆打致死。”
“接應的人到的時候，他們就已經……去的三位記者，就一個搶救回來了，現在還在icu，醫生說，可能會成爲植物人。”
帽子叔叔們也有些動容，這樣真正的記者太少了，她們的貢獻真的很大，但……
“現在那夥人抓到了嗎？”李青黛站起來，一邊擦眼淚一邊詢問，語氣憤怒，“打算怎麼處理？”
“你們的心情我們很了解，請節哀，我們來除了讓你們認遺體，也是爲了處理這件事的。黑煤場涉案所有人都抓住了，這件事會提起公訴，他們會得到應有的懲罰。”
帽子叔叔繼續耐心解釋。
“這件事情性質惡劣，還是頂風作案，上面非常重視，所以一定會嚴肅處理的，這一點請你們放心。但，我記得李昭昭的監護人是李政德先生，你們可以幫忙通知一下嗎？”
秦牧在爲李昭昭整理遺體，李青黛有些猶豫，這話她說不出口。
陸子商轉身出去，“我去通知李叔。”
李叔是真的把李昭昭當做親生女兒的，他孤單一輩子也就這麼一個孩子，沒想到才幾年就……
陸子商走出停屍房，走到外面的走廊，李政德和張秀珍的身影已然出現在他的對面，陸子商反倒是說不出話了。
“李叔，張阿姨，你們都知道了？”
“我們怎麼可能不知道，新聞鋪天蓋地都是，你們既然先知道爲什麼不通知我們，小黛和秦牧是不是在裏面？”張秀珍有些着急，語無倫次。
“算了，這事兒你們也……老李，你撐住，昭昭那孩子是個正直的，善良的，體貼的，肯定不願意看到你難過。”
李政德沒有回答，只是繃着臉，徑直走進了停屍間裏。
後面的路飛魚，胡玉廷面面相覷，二人也難過，但他們害怕看到……猶豫了半晌，聽到了李政德沉痛的啜泣聲，幾人迅速進去了。
陸子商就在門外看着，上一次李叔哭，還是他媽媽死的時候……
張秀珍也不停的抹眼淚，“這孩子怎麼選擇這麼危險的工作啊，偏偏，我什麼都說不了，只是正義難伸……小黛，你以後有事兒必須先和我商量。”
“李昭昭記者是我們的英雄，她們拯救了很多家庭，所有人都會記得她們的，請節哀。”帽子叔叔們也知道這樣冠冕堂皇的安慰話不會有任何作用。
但，她們現在只剩這些車輪子話可以說。
門外，一個婦女牽着一個幾歲大的小孩兒跌跌撞撞的跑了進來，她撕心裂肺的喊了一聲，“昭昭，媽媽來看你了。”
李青黛回頭，和張秀珍一起擋在了二人面前。
李媽媽紅着眼眶，“李同學，她到底是我親生女兒，她人都死了你憑什麼還不讓我見她最後一面？”
“就算她活着的時候怨我恨我，現在人都死了，你怎麼就確定她真的不想再見見我這個親媽和她的親弟弟呢？”
呵，真是好笑，李青黛沒有讓步，“她的親媽早就死了，這是她親口對我說的，阿姨，你哪兒冒出來的啊，就來認親，不會是爲了撫恤金吧。”
每一次，李媽媽出現就只是爲了兒子要錢，手術費，奶粉錢，醫藥費……借口卻還是用她想昭昭了，看她的同時，順帶讓她和弟弟處好關系。
雖然每次她都撈不着好，可每次也足夠氣到人。
聽到這話，李媽媽眸中果然閃過一抹心虛，她牽着的孩子也大聲鬧嚷起來，“撫恤金，我的，姐姐的就是我的，買糖糖，娶媳婦！”
所有人都變了臉色。
都這時候了，她竟然還是虛情假意，若是昭昭能看到，必然都能氣活過來！
李媽媽急忙捂住孩子的嘴，卻又被孩子咬了一口，“媽媽快拿錢，買糖糖，姐姐死得好！”
小屁孩兒一句話出口，衆人的憤怒值達到了頂峯，李青黛抬手就在李媽媽臉上甩了一巴掌，“我知道，孩子小，我不能和他計較，既然你教不好，這巴掌你就替他受着！”
“姐姐死得好？如果不是你教的我不信他六歲不到能說出這樣的話來！”李青黛氣急，帽子叔叔們早就別過了臉，這會兒正往外面走。
“臭女人，不許打我媽媽，我打死你！”小破孩兒開始拳打腳踢李青黛，李青黛一只手就把人給按住了。
李媽媽趕緊把孩子抓回去，生怕被李青黛給收拾了，她摸着自己火辣辣的臉，“就算是我兒子先說了不對的話，但只是缺德，不是違法。你打我卻是違法了的，你得賠我，否則我就去告你。”
她理直氣壯，剛才她問過了，她現在不是李昭昭直系親屬，是得不到她公司給的撫恤金的。
李青黛家有錢，既然打了她就得賠償！
李青黛笑了，都這時候了，李媽媽一點醒悟的意思都沒有，還在想着怎麼搞錢養她那個兒子……真是太好笑了，親生母親怎麼能這麼無情。
“好啊，你要多少錢一巴掌？”秦牧走過來，隱忍待發的怒意四周的人都避開了，“我今天可以讓你賺個夠。”
“我要一萬，不，十萬一巴掌！”她打自己十巴掌就能賺到想要的金額了，那一筆錢，足夠兒子買房娶媳婦了。
她怎麼不心疼昭昭呢，可是昭昭都死了，死人無用，她總得優先考慮活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