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蘭又湊近了些,幾乎是貼着大如的耳朵,聲音低得如同蚊蠅:“姐姐,若是我們能讓七阿哥也染上痘疫,皇後必定會方寸大亂,她本就對七阿哥寄予厚望,視作命根子,這孩子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她還不得傷心欲絕?說不定,就此一命嗚呼也未可知。到那時,這後位……”
她說着,目光直直地看向大如,眼中滿是期待,仿佛已經看到大如登上後位的場景。
大如的臉色瞬間變得凝重起來,她低頭沉思,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現出白天和敬公主與皇後對她折辱的場景。
和敬公主那傲慢的眼神,皇後那尖酸刻薄的話語,一句句扎在她的心頭:“就憑你也想與本宮爭寵?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身份!”
這些羞辱,此刻如潮水般湧上心頭,令她心中的怨恨愈發濃烈。
“姐姐,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啊。若是錯過了這次,往後還不知道要受她們多少氣。”海蘭在一旁焦急地催促道,語氣中帶着不容拒絕的急切。
大如咬了咬牙,心中的怨恨終於戰勝了理智,她的眼神中閃過一絲決絕,微微點頭:“好,就按你說的辦。”
得到姐姐的首肯,海蘭的臉上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得意笑容。
她立刻招來葉心,將人拉到角落裏,低聲吩咐了幾句。
葉心連連點頭,隨後悄無聲息地退下,趁着夜色,快步朝七阿哥乳母春娘的住處走去。
此時,春娘正躺在牀上熟睡,對即將到來的變故渾然不知。
葉心輕手輕腳地潛入屋內,先是小心翼翼地查看了一番四周,確認沒有異常後,才緩緩靠近牀邊。
她屏住呼吸,輕輕拿起春娘放在枕邊的衣物,又將帶來的那件與茉心接觸過的衣服,悄悄放在原處。
做完這一切,她又謹慎地檢查了一遍,才迅速轉身,消失在夜色之中。
這一切,都被進忠的小徒弟盡收眼底……
他立刻稟告給了進忠。
此時,永壽宮的宮燈散發着昏黃的光暈,在地面上勾勒出斑駁的光影。
進忠腳步急促地踏入宮門,一路小跑到正殿,正巧碰上王蟾在廊下候着。
“主兒呢?”進忠眉頭緊鎖,神色焦急,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在燈光下閃爍着。
王蟾忙上前一步,彎着腰,恭敬回道:“進忠公公,主兒去永和宮找玫嬪娘娘了,估摸着也快回來了,您先裏頭請,稍作歇息。”說着,便伸手做出請的姿勢,引着進忠往殿內走去。
進忠不耐煩地擺了擺手,連椅子都沒坐,就在殿內來回踱步,鞋底與地面摩擦,發出輕微的“沙沙”聲。他時不時望向宮門方向,嘴裏還嘟囔着:“這都什麼時辰了,莫不是出了什麼岔子?”
沒多會兒,就聽見宮門外傳來一陣細碎的腳步聲,夾雜着宮女低聲的請安聲。
嬿婉慢慢走進來,她身着一襲月白色旗裝,領口與袖口繡着精致的淡粉薔薇花紋,隨着她的動作輕輕擺動。
瞧見進忠,嘴角扯出一抹笑意,那笑容裏卻帶着幾分玩味:“進忠公公,稀客啊,這麼晚來找我,可是有要緊事?”
進忠快步迎上去,微微欠身,握住嬿婉的手,急切問道:“主兒,您去永和宮那邊,事兒辦得如何了?”
說話間,他的手不自覺地搓動着嬿婉的手,眼神緊緊盯着嬿婉的臉,好像下一步就要湊近了……
嬿婉輕解披風,隨手遞給一旁候着的春嬋,慵懶地坐在榻上,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待春嬋退下,她緩緩說道:“該說的我都跟玫嬪說了,我把金玉妍毒害她孩子的事兒,一五一十地告訴她了,還添油加醋描述了金玉妍當時的得意勁兒,現在,就看她自己信不信,願不願意動手了。”
進忠微微點頭,臉上露出一絲滿意的神色,眉目都跟着舒展開來:“主兒辦事,奴才自然放心,不過,還有件事得告訴您,愉妃已經派葉心去把七阿哥乳母春娘的衣服換了,估摸着,痘疫的事兒很快就要鬧起來了。”
嬿婉聞言,眼中閃過一絲狠厲,原本溫柔的眼眸瞬間變得陰冷如霜,她將茶杯重重擱在桌上,發出清脆的聲響,茶水都濺出了些許。
“哼,海蘭這個狗腿子,平日裏就仗着烏拉那拉氏狐假虎威,壞事做盡,這次,我決不能再讓她好過,趁着皇後還在位,後宮亂成一鍋粥的時候,我定要把她給滅了,省得日後麻煩。”
進忠笑了笑:“主兒英明,奴才定當全力相助,只要除掉愉妃,烏拉那拉氏那邊就好對付多了,奴才在皇上身邊也能幫着您多美言幾句,讓皇上多疼惜您。”
嬿婉靠在榻上,眼神陰冷,腦海中開始盤算着下一步的計劃……
當她把視線遞給進忠時,發現他臉上掛着一抹恰到好處的笑,暖黃的光勾勒出他挺直的鼻梁、深邃的眼眸,透着和尋常太監截然不同的俊朗。
嬿婉盯着他,像是被施了定身咒,原本條理清晰的思緒全亂了套,滿腦子只剩眼前這張俊美的臉。
她緩緩起身,步子不自覺地往進忠那邊挪,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越靠越近。
“進忠,你說過,你心裏有我的。”
進忠正滿心琢磨着宮裏的事兒,冷不丁發現嬿婉湊過來,心猛地一緊,往後退了一大步,腳下一個不穩,差點撞到身後的桌子,發出“哐當”一聲。
進忠穩了穩心神,抬手抹了抹額頭上的冷汗,聲音微微發顫:“主兒,您不會後悔嗎?”
嬿婉沒吭聲,她的心跳快得像敲鼓,腦子裏只有一個念頭。
她深吸一口氣,雙手攥緊衣角,指甲都快嵌進肉裏,緊接着,她緩緩向前一傾,柔軟的脣貼上了進忠。
進忠瞪大了雙眼,滿臉寫滿震驚,雙手下意識抬起,卻沒有推開嬿婉。
短暫的愣神後,進忠緊繃的身體慢慢放松,他的雙手輕輕環上嬿婉的腰,動作輕柔得像是怕弄碎一件稀世珍寶。
他閉上雙眼,沉浸在這個吻裏,所有的身份束縛、宮廷的爾虞我詐都被拋到九霄雲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