嬿婉不慌不忙,輕輕放下手中的茶杯,動作優雅得像是在進行一場無關緊要的茶會。
她抬眸,目光淡淡地掃向金玉妍,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無的嘲諷笑意,聲音輕柔卻暗藏鋒芒——
“呦,嘉嬪姐姐,您這話可當真是冤枉我了,皇上的決定,豈是我一個弱女子能夠左右的?您還是靜下心來,好好想想自己平日裏的所作所爲,說不定,原因就出在您自己身上呢。”
金玉妍被這綿裏藏針的話氣得渾身發抖,臉上一陣青一陣白。
她又向前跨了一步,胸前劇烈起伏,惡狠狠地說道:“你少在這兒假惺惺!你不過就是個出身低賤的宮女,不管你怎麼爬高枝,骨子裏的下賤都改不了,別以爲伺候了皇上就有多大的能耐!”
嬿婉聞言,眼中寒光一閃,臉上的笑意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臉的冷冽。
她緩緩站起身,身姿挺拔,毫不畏懼地直視金玉妍的眼睛,聲音不高卻字字如刀:“嘉嬪姐姐可別忘了,我這宮女好歹也是正經八旗出身,論起出身,我可比你這個從外族進貢來貢品高貴多了,您不遠萬裏來我大清宮廷,本就該謹言慎行,如今倒還敢在我面前耀武揚威?”
這話就像一記重錘,狠狠地砸在金玉妍的心上,她的身體猛地一震,原本囂張的氣焰瞬間被撲滅了大半。
“嘉嬪姐姐若是沒什麼別的事,就請回吧。”嬿婉微微仰起頭,神色間帶着一絲不容置疑的威嚴,“再怎麼說,你我同爲嬪位,我這永壽宮,可不是什麼人都能來撒野的地方,您往後還是少來爲妙。”
金玉妍咬着牙,眼眶泛紅,狠狠地瞪了魏嬿婉一眼,心中滿是屈辱與不甘。
“呸!本宮是皇四子生母,乃嬪位之首,你算是個什麼東西!”
嬿婉故作震驚,“天哪,姐姐原來這麼厲害啊,可是都已經是皇四子生母了,怎麼還跟妹妹我一個膝下空空的人同爲嬪位呢?”
“你這個賤婢!”金玉妍指着嬿婉就要衝上去打她。
“嘉嬪娘娘,您還懷着孕呢,最好小心一點。”瀾翠衝上前握住金玉妍要揚下來的手。
“夠了,嘉嬪,在你啓祥宮受霸凌的那幾年,我可當真是永生難忘啊,你以後最好收斂些,免得身邊的皇子都被皇上送去給了太妃養。”
嬿婉面露不悅,開口威脅她道。
“你敢威脅本宮?”
“是善意的提醒。”嬿婉不緊不慢地回道。
畢竟她上一世受過的苦可不能再受一遍了。
金玉妍也明白,此刻再糾纏下去,只會讓自己更加難堪,於是她跺了跺腳,轉身大步走出永壽宮。
看着金玉妍離去的狼狽背影,嬿婉嘴角再次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重新坐回椅子上,端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仿佛剛剛的一切不過是一場不值一提的小插曲。
金玉妍離開永壽宮後,滿腔的怒火與不甘仍在心頭熊熊燃燒,她的腦海裏不斷浮現出魏嬿婉那副得意的嘴臉,以及在這後宮中,那些曾與她作對或是可能阻礙她的人。
如懿和純貴人的面容剛一浮現,她的眼神瞬間變得陰狠,牙關緊咬,心中暗自盤算:“絕不能就這麼算了,得把她們的後路都斬斷,一勞永逸!”
一陣寒風吹過,撩動她的發絲,更添幾分猙獰……
與此同時,大阿哥永璜與福晉沿着蜿蜒的宮道前行,四周宮牆高聳,投下清冷的陰影。
很快,他們便來到了翊坤宮的門前。邁進宮門的那一刻,大阿哥的目光急切地朝着如懿所在的主殿望去,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現出如懿以往溫婉端莊的模樣。
他暗自思忖,如今如懿失勢,應當收斂了許多,或許會變得素淨低調。
然而,當如懿出現在眼前時,大阿哥瞬間瞪大了眼睛,臉上滿是驚愕。
只見如懿並未如他所料那般樸素裝扮,反而打扮得花枝招展。她身着一襲鮮亮的旗裝,繡工精致的花紋在日光下熠熠生輝,領口和袖口露出的白色貂毛,更添幾分奢華。
頭上的旗頭更是奪目,各種珠翠寶石堆砌,步搖隨着她的動作輕輕晃動,發出清脆聲響,妝容也是濃豔至極,嫣紅的脣色奪目,臉頰上的胭脂仿若盛開的桃花,眉眼間張揚盡顯。
大阿哥的眉頭瞬間擰成了一個結,心中湧起一股莫名的不悅,他覺得如懿這副模樣實在不合時宜。
但他很快意識到自己的失態,迅速調整情緒,臉上重新掛上那副恭敬的笑容,眼神也恢復了溫和。
他微微欠身,語氣平穩地說道:“額娘,多日未見,您安好否?”仿佛剛剛的驚訝從未發生過,只有他微微握緊的拳頭,泄露了內心那一絲波瀾。
大阿哥帶着福晉,臉上掛着恭敬的笑容,穩步走進宮門。
如懿微微一愣,眼中閃過一絲復雜的情緒,有驚訝,還有一絲警惕,不過很快便恢復了平靜,微笑着迎了上去:“永璜,快進來,外面冷。”
她沒想過永璜會過來,畢竟在這清冷的翊坤宮裏,這樣的問候,除了凌雲徹,也沒有任何人能讓她覺得溫暖了……
幾人寒暄落座,大阿哥和福晉陪着如懿聊起了家常。
大阿哥說起小時候如懿教他讀書識字,還在他生病時徹夜照料,言語間滿是懷念。福晉也在一旁附和,時不時誇贊如懿的溫柔慈愛。
如懿靜靜聽着,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那些所謂瑣碎卻溫暖的片段,其實她完全記不起來了。
她只記得自己在永璜牀前和弘歷幻想着擁有自己孩子的美好……
然而,見到如懿心不在焉,大阿哥和福晉起身告辭。
走出翊坤宮一段距離後,福晉忍不住輕聲問道:“爺,這烏拉那拉氏如今不過是個答應,失了聖寵,幾乎成了棄婦,您爲何還要巴巴地來給她請安?”
大阿哥腳步一頓,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意味深長的神情。
他抬眸望向遠處的宮殿,深吸一口氣,緩緩說道:“你不懂,至少她曾撫養過我一段時間,皇阿瑪最重孝心。我今日的舉動,皇阿瑪若是知曉,說不定會多加褒獎我,這對我的前程,百利而無一害。”
他的聲音低沉,在這寂靜的宮道上,卻顯得格外清晰……
這一切,都被暗處的麗心聽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