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霧朦朧,燈光昏黃,恍恍惚惚之間,一個人影逐漸清晰,維森特看不清他的臉,不用猜卻也知道這人是誰。
綠色的煙霧像是小精靈施展魔法的藥粉,散去後出現的卻不是仙女教母。
“斯內普教授,晚上好。”
蜘蛛尾巷,西弗勒斯•斯內普在麻瓜世界的家,維森特已經聽說很多次了。
他做好了準備,心裏驚訝卻不慌亂,西弗勒斯可沒有得到半點兒風聲。
“你爲什麼會在這兒?”
“斯內普教授,看在我還是霍格沃茨學生的份上,請你先把魔杖放下吧。”
西弗勒斯臉上冷硬的表情沒有消失,反而更多了幾分難以克制的怒火。
“你們到底在幹什麼?”
學校裏避不開他們就算了,怎麼放假了還是陰魂不散。
蜘蛛尾巷名義上是他的家,回來的次數 了 了,誰能想到偶爾一次回來,維森特·裏德爾還能跟過來。
——用的還是飛路網。
“你是從哪兒的飛路網過來的?”
他的家庭住址暴露了?
就算是暴露,和維森特又有什麼關系呢。
比起西弗勒斯的嚴陣以待,維森特冷靜多了。
他從壁爐裏走出來,撣了撣身上的灰塵,仍有些墨綠的粉末頑強地粘在他的身上,顯得他展現出的沉穩有些滑稽。
“我只是試了試,沒想到真的可以成功。只是一個地名,沒有飛路網,我沒辦法到達這裏,斯內普教授,你可以把這當做一個意外。”維森特步伐輕松地走出來,看上去一點兒不緊張。
不緊張,怎麼會不緊張呢。
維森特一直知道韋斯萊家族和馬爾福不對付,斯內普似乎和他們沒有交集,但他是斯萊特林的院長,又是德拉科·馬爾福的教父,誰知道他們之間有沒有什麼齟齬。
他只聽說過,神祕人倒臺時,鄧布利多保住斯內普的理由是雙面間諜,既然是間諜,和鳳凰社的韋斯萊一家有關系再正常不過,這其中一定有想要保人的誇大成分,也有一部分確實真實。
維森特只是猜測,誰能想到韋斯萊家的飛路網真的可以來這兒。
他只是想試試,能過來當然也很好,誰想正對上斯內普教授的魔杖。
他在霍格沃茨待的時間短,卻也聽說過斯內普一直申請黑魔法防御課教授職位的事,能夠申請,至少說明他有一定的戰鬥能力。真的廢物,可不敢嘗試,萬一選上了,難道要空口白牙教學生們怎麼對抗黑魔法嗎?這太荒謬了。
“是西奧多和德拉科。”西弗勒斯可以確定,一定是自己的兩個學生向維森特透露了自己的住址。
維森特沒有否認,只是眼神在房子裏肆無忌憚地掃視起來。
很不禮貌,斯內普教授對他沒什麼好印象,維森特幹脆半點兒不顧忌。
他的時間不多,能夠得到越多信息越好。就算他裝的人畜無害,斯內普教授也不會讓他多待,還是多看兩眼比較劃算。
西弗勒斯很不高興,他摸不清維森特究竟想要幹什麼。
客廳吊頂上唯一的燈光並不明亮,巫師有無數種辦法讓自己的屋子可以亮堂,可是西弗勒斯沒有這麼做。
老舊的家具透着時間的痕跡,沙發帶着毛邊兒,桌子上可以看出油漬的反光,牆壁的角落裏暗綠色的青苔,這裏怎麼都看都像是一個普通中年男人的家,普通,不富裕,單身男人的家,符合維森特對麻瓜男人的刻板印象,就像他他隔壁的弗農·德思禮,一看就不是個能照顧好家庭的人。
要不是有個心靈手巧的妻子,誰知道他會把日子過成什麼樣。
西弗勒斯聲音冷漠:“看夠了沒有?鄧布利多知道你過來了嗎?”
鄧布利多做事總是出其不意,很多時候,在結局到來之前,沒有人知道他的安排究竟有什麼深意。
維森特會出現在這裏,西弗勒斯下意識覺得是鄧布利多的安排。
“我們前段時間見了一面。”維森特的回答模棱兩可,“西奧多,我其實是想來找他。諾特莊園我去不了,知道他最近在這兒學習,就想過來看看。”
太突然了,他也沒想到飛路網直接就過來。
西弗勒斯沒有懷疑:“西奧多最近是有點兒不對勁,那是他的家事,幹涉他諾特家族的內部事務,維森特先生,恐怕你的血統不夠純正。”
西奧多才不會計較自己的血統呢。
維森特下意識想反駁,又覺得他們之間的事,完全沒必要和斯內普教授有任何解釋。
“這是我們之間的事。”維森特只這一句,堵住西弗勒斯所有的話。
西弗勒斯不在乎幾個小巫師之間究竟有什麼關系,就算他們之間有了什麼不可言說的關系,和他有什麼關系,他又不是鄧布利多,更不是老諾特。
“西奧多今天不在這裏,他離開之後就沒有回來。你要找他,來錯地方了。”
西弗勒斯魔杖輕輕一點兒,維森特只覺得自己好像被一只無形的手推開,不受控制地往那扇門靠近。
“弗立維教授怎麼教育他的學生,我不關心,但是擅自闖入一位教授的家中,和擅自闖入教授的辦公室,都應該受到懲罰。你該慶幸正值暑假,不然 拉文克勞的學生,一定會爲有一個你這樣的同學感到後悔。”
維森特可不想就這麼離開,腳步退地不願意離開。
“斯內普教授,德拉科呢,德拉科今天也沒有來嗎?就算西奧多不在,我也可以和德拉科聊一聊,你不想問我什麼嗎?我那天和鄧布利多校長到底說了什麼?”
“鄧布利多的想法和我有什麼關系,我沒什麼好和你談的,離開我的家。”
維森特的反抗並不激烈,還是身體向着門口的方向靠近,路過客廳的門廊時,看見了通往二樓的通道。
樓上亮着燈,比樓下明亮許多,身上推拒的力道更大了——樓上有人。
西弗勒斯知道這個家夥很聰明,他能夠可以和波特這羣格蘭芬多一起參加鄧布利多設立的遊戲,足以說明鄧布利多對他的看重,正因爲如此,西弗勒斯才更想和他保持距離。
鄧布利多的計劃不能扯上德拉科,盧修斯不會願意他的兒子和鳳凰社有太多牽扯。
他們現在不是鳳凰社的一員,以後遲早會是。
“斯內普教授,你還沒有告訴我,爲什麼韋斯萊家的飛路網可以直接通到你在麻瓜世界的家裏?”
飛路網不是重點,維森特想要知道的是斯內普和鳳凰社成員的關系。
他不會信任斯內普,也不信任韋斯萊一家,但是和鳳凰社成員韋斯萊一家交好的斯內普,就是另一回事了。
有些事,他可以適當地告訴斯內普,有擔當的大人,可以做很多維森特他們做不了的事兒。
“你沒有問問題的資格。”西弗勒斯沒有任何回旋餘地地把維森特從自己的家裏趕了出去。
外面的環境比維森特想象的更加不堪,老舊的房子上,有生命力頑強的不知名小草掙扎求生,掉色的牆壁上昏暗光線形成一塊塊看不出形狀的斑塊,下水系統做的很差,維森特能夠在英格拉姆這個總是不定時潮溼蔓延的地區嗅到十分明顯的臭味。
西弗勒斯·斯內普的屋子和這裏的房子沒有任何不同,維森特已經發表過看法,現在仍然要再說一遍。
霍格沃茨裏看起來永遠一絲不苟的斯萊特林院長,麻瓜世界的住址居然只是一個下等地區的老舊房產。
地界就算了,屋內也非常不巫師,德拉科怎麼忍得了的?
維森特繞着屋子走了一圈,這裏使用了麻瓜驅逐咒,有醉醺醺的麻瓜直接會忽視這裏,腦子不清醒的醉鬼也不會扶着這間屋子外面的郵箱嘔吐。
他觀察了一通,最後停在後方的窗下,那裏燈光最明亮,不知道斯內普教授對自己家的防護到了什麼程度。
他在霍格沃茨的辦公室埋在地窖裏頭,除了唯一的一扇門,沒有其他可以進入的通道。麻瓜世界的房子可就簡單多了,他們大多有很多窗戶。
希望斯內普教授像對韋斯萊家不設防一樣,對他家的防御也這麼松懈。
真的沒有防御呢。
看着趴在窗臺上的維森特,德拉科手裏的魔藥瓶子差點兒甩出去。
他幾乎要尖叫起來:“維森特,你怎麼會在這兒?”
隔着層玻璃,德拉聽不清屋外的聲音,只能看見維森特的嘴巴開開合合。直接上前拉開窗戶,維森特順着德拉科的手臂借爬了進來。
小少爺下意識就想甩開維森特拉着自己的手,考慮到他身後已經是兩層樓高的距離,他才忍着維森特對自己的動作。
他不喜歡他人對自己的觸碰,除了他的家人,德拉科就是和別人握手都是在進行忍耐。
“你來這裏幹什麼,終於想清楚要離開麻瓜世界想要找我們幫忙?西奧多今天不在,你來的不是時候。”
維森特不能理解:“怎麼你們都覺得我是爲了西奧多來的。”
他的確和西奧多關系很好,可是他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不用一直把他和西奧多捆綁在一起吧。
“那你是來幹什麼的,和西奧多一點兒關系也沒有?”德拉科眯着眼睛看他。
“……有一點兒關系。”
德拉科發出一聲氣音,像是笑,又是普通的嘲諷,“還是那句話,西奧多不在,你來的不是時候。你要是現在離開,有什麼事兒,我可以考慮幫你轉達一下。”
維森特是爲了西奧多而來,卻又不是只爲了西奧多而來。
“來都來了,急什麼呢,德拉科,你們暑假開始後一直在這裏學習嗎?不需要回家?”
德拉科不能理解地看着維森特:“你在說什麼傻話,當然回家,有飛路網啊,只要在魔法部報備一下,一個飛路網而已,他們不會不給馬爾福這個面子。”
霍格沃茨的教授想要在麻瓜世界有一個和魔法世界聯通的飛路網麻煩,但是馬爾福開口就是另一回事了。
韋斯萊先生,沒記錯的話,在魔法部任職,即使不是中心職位,飛路網 也不是太麻煩的事情。
斯內普教授一定知道自己的家已經可以四通八達地當個中轉站了,可是他沒有阻止。
維森特想不通他到底要幹什麼,既不躲避鳳凰社的關系,又不拒絕馬爾福的親近。
雙面間諜可不好當。
一年級結束前,神祕人的消息在教職工間絕對有風聲,斯內普卻任由韋斯萊和他家之間的飛路網通着——“你是來找我的?我可不會接受你。”
維森特正低着頭思索,一抬頭,德拉科整個人往後退了一大步,臉上滿是拒絕和懷疑。
“我不會要西奧多的跟班,能夠幫帶個消息已經是我好心,你最好不要想着西奧多失敗後自己還能另選其他人跟着的想法,我還沒有放棄他呢。”
“西奧多怎麼了?”
排除德拉科說的那些亂七八糟的話,維森特抓住重點:“西奧多家裏是不是出事了?”
西奧多和他見面時奇怪的態度,還有自己突然出現提到西奧多斯內普的反應,他一定是出事了。
神祕的東西送到自己 手上本就說明不同尋常,他順着猜想找到這兒,本以爲可以解決一部分煩惱,沒想到事情更多了。
維森特緊張的狀態讓德拉科有點兒不自在,"不是很大的事情,對西奧多有點兒信心,只是暫時沒有辦法出門而已,老諾特不會一直關着他的。”
他還被關起來了。
維森特不明白德拉科現在怎麼會這麼淡定:“純血家族裏,關禁閉是什麼很常見的懲罰手段嗎?”
“當然不是。”
那你爲什麼這麼淡定?
維森特沒說話,只是看着德拉科,看的他渾身不自在。
“咳咳,都說了,別這麼看着我。之前就說了,老諾特不會真的對西奧多下殺手,除非他不想在純血家族裏這個圈子裏混了,至少在這件事情上,外人眼裏瘋狂的純血們有自己的規矩。還有,不要以爲西奧多真的一點兒辦法也沒有,他要是真的搞不定老諾特,我們當時不會和他合作。”
比起最近受到衝擊,腦子不清楚的維森特,德拉科一直很冷靜,他有自己判斷,不夠嚴謹,在純血的角度已經足夠正確。
維森特不信任德拉科的判讀,倒不是他懷疑德拉科,只是他平日裏展現出的幼稚和孩子氣,讓他的猜測在維森特這兒大打折扣。
不過有一點兒他還可以確定:“斯內普教授最近有說什麼奇怪的話嗎?”
德拉科親眼看着他從窗戶爬上來,還是幫他開了窗戶,維森他幹脆主動詢問 ,省的浪費時間。
斯內普給他的時間有限。
“教父最近什麼也沒有做啊,他只是行以前一樣教我們熬制魔藥,都是很正常的行爲。”
維森特給了德拉科一個笑容:“我知道了,德拉科,感謝你的幫助。”
他說完,幹脆利落地拉開窗戶翻身下去,德拉科連伸手都來不及,他的身體消失在視線裏。
德拉科呼吸一滯,慌張地了跑過去,攀着窗戶向下看,呼吸才重新正常起來。
“你是不你是有病,突然跳下去幹什麼!”
維森特穩穩地站一株不正常的生長的植物上,聽見德拉科的話,他回過頭:“要是看見西奧多,轉告他我在等他。”
“我憑什麼幫你,你可沒有求我……”
德拉科話沒有說完,耀眼的火球從樓下的窗戶裏飛出去,瞬間燒斷了維森特踩着的植物。
“滾出我的家 。”
西弗勒斯的聲音從德拉科身後的響起,臉色比屋外的天還要陰沉。
“德拉科,我以爲你父母告訴過你不要和陌生人說話。”
剛才還不高興的小少爺收斂了自己的情緒,低着頭,不敢說維森特其實是他們的同學,默認他是一個不認識地闖入了這裏的陌生人。
維森特比他看起來更加靈活,敏捷地落地,只有鞋底上粘上的黑色灼燒痕跡能證明他剛才受到了一個成年巫師的熱烈歡迎。
“感謝你的招待,斯內普教授,下次正式拜訪的時候,我會記得帶着伴手禮。”
從蜘蛛尾巷的主街道跑出去,維森特回頭只看見暗色的屋子,離開了成年巫師的魔力覆蓋範圍,維森特不能再隨意使用魔法,只能使用麻瓜的方式回到女貞路。
一路步行+公共交通,維森特回到家已經是第二天。
他還是沒有收到西奧多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