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在劉備入南陽之時,劉表收到曹操特制發出的“天子詔令”,很是不快,但還是傳令荊州文武一起議事。
半個時辰後,蒯越、蒯良、韓嵩、蔡瑁、伊籍等人到了州牧府大堂。
劉表面無表情地對衆人說道:“諸位,今天收到‘天子詔令’,言稱‘劉備入主南陽,爲使荊州牧府能良好掌控南陽郡,以保荊州全境治安,特任劉琦爲南陽太守,月內赴任!’諸位,以爲此事當如何爲之?”
衆人聽了一陣討論……
這個說:“劉備怎會入主南陽?”
那個說:“我荊州六萬大軍尚且被曹軍擊破,劉備區區萬餘黃巾賊寇便入主南陽,莫非是與曹操合謀,故意戕害我荊州?”
又有人說:“若是曹操劉備合謀,爲何又讓大公子爲南陽太守,曹操劉備積怨極深,此事定是借我軍來限制劉備。”
這時,伊籍先站出來發話了:“主公,我方去歲已與劉豫州達成盟約,劉豫州佔據南陽,恰可爲我軍抵御曹操。若是使大公子前往就任南陽太守,恐生嫌隙。
幾日前,籍聽聞江東客商有言,江東盛傳劉豫州於穰山大敗曹軍。前次劉豫州來使議盟之時,言稱有關張趙三將皆爲當世無雙勇將,如今觀之,此言不虛。籍以爲爲大公子安危計,爲兩方交誼,不可使大公子前往就任!”
還不等劉表表態,蔡瑁就反駁道:“機伯,此言甚是無知!大公子本無官身,天子詔命委任大公子爲南陽太守乃是喜事。且詔書有言月內赴任,若不就任,如何交代,豈非荊州禍事?”
蒯良說道:“主公,曹操假意委任大公子爲南陽太守,大公子無根無基,便是去了,也是無用。大公子不去, 曹操亦不能越南陽來攻我荊州。即便曹操來攻,以劉備之盟約,可使劉備出兵抵擋。”
蒯越卻說道:“兄長,此言差矣!天子詔命,我等無可抵抗,否則,若以抗命不遵、藐視天威爲由,行連坐之法,我荊州便是全員待罪之身,豈非禍事?”
聽了蒯越的話,蔡瑁頓時一喜,說道:“主公,天下皆知,劉備仁人君子,大公子前往南陽定無危險。大公子就任南陽太守,即可得官身,又可免除我等受累,此爲兩全之法。爲主公計、爲二公子計、爲我荊州衆人計,請大公子赴南陽就任!”
劉表聽了蔡瑁這些話,心中極其憤怒:【哼,說得好聽!還不是爲了掌控琮兒,進而掌控荊州!
哼,你有那能力嗎?你沒有,你知道嗎!別以爲當初我借助你家一步步掌控了荊州,你就以爲換你也行!
當初荊州能安定,是我平衡各家利益的結果,就你們這羣饕餮附體的東西,若是你們掌控了荊州,還不爲利益打起來?
到時候,荊州亂成一團,還不知道便宜了誰!
既然你們不仁,那就別怪我不義!既然你們不顧惜這一切,那也就別怪我狠心!既然終究保不住這基業,不如就用這基業爲我兒求一護身符!
曹操這麼做,不就是要對我和劉玄德使用離間計嗎?好!那我就來個將計就計!
久聞劉玄德仁義,希望能名副其實,善待我兒!】
劉表想完這一通,下面還在吵個不停,劉表心中一陣冷笑,對着下面不耐煩地說道:“你等都住口!此事既是詔命,便不可違,明日便讓琦兒動身前往南陽就任!”
伊籍聽完一急,趕緊說道:“主公,不可!若是……”
劉表打斷伊籍的話,說道:“機伯,前次往安陽便是你去見了劉玄德。此次,琦兒前往南陽,你也一並去爲我送送琦兒!待會召琦兒來與你相商此事!今日議事就此結束,散了!”
其他人聽到劉表讓劉琦去南陽赴任,大都面帶喜色,各自散去,只留下伊籍還在大堂中。
待衆人都散去一會兒後,劉表對伊籍說道:“機伯,且隨我來!”
劉表將伊籍帶到一間密室,關上密室的門,問伊籍道:“機伯方才你所謂之江東傳言,何時得知,其間是否有言劉玄德何時大敗曹軍?”
伊籍回復道:“主公,此事,籍亦是五日前於坊間遊走之時,偶然聽聞。據該客商傳言上月中,江東吳縣附近忽然四處傳言劉豫州軍於約兩月前於穰山大敗曹軍,俘虜曹軍數將,兵士無數。
該客商又言,江東孫權已於上月末點兵前往丹陽郡”
劉表聽了伊籍的話,略一思考說道:“如此說來劉玄德當是於你出使後方才起兵,又在我軍大敗後擊敗曹軍,再以曹軍敗績誘使孫權起兵,如此謀得南陽之地。如此嚴密之事,非是智謀之士所能行之,機伯可知劉玄德軍師何人?”
伊籍說道:“主公,前次出使安陽,見劉豫州之時,其身側有一人,姓徐、名庶,當是劉豫州軍師。”
劉表未曾聽說過徐庶,問道:“從未聽聞此人之名,竟是有如此大才!”
伊籍道:“或是從學於隱世高人,方才出山入了劉豫州軍中。”
劉表也不糾結於此,問伊籍道:“劉玄德有此能人相助,擊敗曹操得了南陽,來日或許可成大業。機伯,前次你去安陽曾見那劉玄德。以你之見,劉玄德此人如何?”
伊籍略作回憶,對劉表說道:“前次去安陽,正逢劉豫州夏糧豐收。籍離城之時,恰巧聽得劉豫州安榜告民,稱減賦稅爲十稅二,採收秸稈,五錢一石。且劉豫州對我軍輕動未曾告知之事,亦未有怨憤。”
劉表默然沉思,手指在案上輕輕有節律地敲擊,一會後說道:“讓利於民,真誠和善,倒是不負仁人之名。如此說來倒是可託付之人。”
伊籍聽了一愣,問道:“主公,此言何意?”
劉表嘆了一口氣說道:“機伯,你我乃是同鄉,早年便隨我入荊州。荊州十餘年,此間之事,你豈不知?
我入主荊州十餘年,啓用蒯家、蔡家等諸多荊州世家,得掌荊州。然世家貪婪,致使荊州糜爛,荊州七郡,除南陽外六郡,雖皆屬我治下,實控之地僅有江夏、南郡二郡,荊南四郡多有不臣之心,虛掌而已。
蔡家、蒯家等衆世家,多爲畏強欺弱、貪利斂財之徒。荊州之地,雖物產豐富,民衆卻仍貧苦維艱。
四月大敗,曹操威逼,諸世家不顧荊州之困,蔡家只爲兩庸才,便使我以南陽大郡、萬餘兵馬、四十萬糧草換之。
我治荊州賴世家之力,自是難以扭轉,近年甚覺心力交瘁,自感時日無多,勉力維持,不過數年而已。
我在之日,我兒尚可無危,荊州勉爲一體。若我不在,他等必將挾我兒爭荊州,各執郡縣。便是無曹操、孫權,荊州亦難免兵燹之禍,我兒又將何存?
故趁此之機,我意以兩郡爲禮,將我兒託付劉玄德,爲荊州尋一明主,爲我兒尋一庇佑。
此事需機伯多於劉玄德處走動,請玄德多加照看,使我兒免受兵兇之禍。”
說完,劉表不顧身份,對着伊籍便是一拜。
伊籍看到劉表行拜禮,慌忙起身,走向側邊,伸手拉住劉表,說道:“主公何需如此,籍隨主公多年,多受主公恩惠,襄助大公子,自是籍當行之事!籍何德何能受主公如此大禮!”
劉表起身,拉住伊籍說道:“爲我兒,機伯當受此禮!我等相談多時,想必琦兒已在大堂等候。我等且去大堂,囑咐臨行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