婁珍愛清楚，羅思源的離世給這個家庭帶來的創傷是不可彌補的。
"爸，您陪媽休息吧，這裏我來收拾。"婁珍愛平靜地說，"飯菜我放鍋裏，一會兒熱一下就能喫。"
羅父點點頭，扶着羅母慢慢走向臥室。走到門口時，他突然回頭："那個...生活費...以後每周給你兩百。"
婁珍愛愣了一下，隨即明白這是老人表達感謝的方式。她輕輕點頭："好。"
收拾完碗筷，婁珍愛坐在安靜的客廳裏，手不自覺地撫上隆起的腹部。今天這場鬧劇，讓羅家二老看出了羅思思的貪婪，谷偉生的狠毒......或許，他們早已看出，只不過奢望着平衡這個搖搖欲墜的家。
她想起谷偉生那句"兒子都死了"，心裏一陣刺痛。在這個家，羅思源的名字已經成了禁忌。
腹中的胎兒突然動了一下，像是在回應她的思緒。婁珍愛輕聲說："別怕，媽媽會保護你。"這句話既是對孩子說的，也是對自己說的。
臥室裏的哭聲像一把鈍鋸，反復切割着婁珍愛的神經。她坐在客廳沙發上，手指輕輕拍着谷大俊的背，小男孩已經在她懷裏睡着了，睫毛上還掛着淚珠。
"我命苦啊...沒了兒子，現在女兒也是個受苦的命..."羅母的啜泣聲透過門縫傳來，夾雜着擤鼻涕的聲響。
"她受什麼苦？都是自作自受！"羅父的聲音壓得很低，卻字字如刀，"跟着那個白眼狼一起算計我們，活該！"
婁珍愛的手指停在半空。懷裏的谷大俊動了動，她連忙輕輕拍撫，眼睛卻盯着那扇虛掩的臥室門。
"你昧良心！"羅母突然拔高聲音，"思思嫁給谷偉生，還不是你上趕着撮合的？說他爹有手藝，家底厚...誰想到剛過門他爹就沒了！你看看思思過的那是什麼日子..."
"貼補他們就能過上好日子？女婿自己不上進，誰幫都是個無底洞。"羅父冷笑，"今天你也看見了，那就是喂不熟的白眼狼！"
一陣沉默後，羅母的聲音突然變得陰冷："再喂不熟也是親骨肉，總比外人強。婁珍愛要是生個兒子還好，要是生個丫頭..."
"你放心，"羅父打斷她，"我有主意。"
婁珍愛的手猛地收緊，懷裏的孩子"唔"了一聲。她急忙放松力道，胸口卻像壓了塊石頭。羅父的"主意"是什麼？她盯着臥室門，仿佛要看穿那後面醞釀的風暴。
婁珍愛輕輕把睡着的谷大俊放在沙發上，蓋好小毯子。她不能再等了，必須盡快找到自立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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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婁珍愛穿上結婚前常穿的駝色呢子大衣，對着鏡子將頭發扎成利落的馬尾。鏡中的女人眼睛明亮，絲毫看不出昨夜只睡了三個小時。
"爸，媽，我出去一趟。"她對着臥室方向喊了一聲，不等回應就推門而出。
清晨的西河縣還籠罩在薄霧中。婁珍愛熟門熟路地把車停在一家塑鋼門窗店前，"喜臨門門窗建材"的招牌已經褪了色。推門進去時，風鈴發出清脆的聲響。
"珍愛姐！"一個扎着丸子頭的女孩從櫃臺後跳起來，幾乎是撲過來抱住她，"你怎麼...你還好嗎？"
婁珍愛捏了捏小秋圓潤的臉蛋："傻丫頭，我這不是好好的？"她環顧四周，店裏陳設如舊，只是樣品窗上積了層薄灰，"老板在嗎？"
小秋指了指後間，眼睛紅紅的："在後邊呢..."
後間的陳老板正在泡茶，見到婁珍愛時手一抖，熱水灑在褲子上。他慌忙站起來："珍愛啊，這個...節哀順變..."
婁珍愛謝過陳老板，然後開門見山道："我想跟您合作。"
"合作？"陳老板的小眼睛瞪得溜圓，目光在她隆起的腹部掃過，"你現在這身子...店裏甲醛重..."
"我不是來當銷售員的。"婁珍愛連忙解釋，"我想做外勤推銷，不要基本工資，只拿提成。"
陳老板眉頭越皺越緊。他是個精明的生意人，四十多歲就禿了頂，此刻正用粗短的手指撓着發亮的頭皮。
"你是說...去跑外勤，推銷門窗？"他狐疑地問，"現在農村蓋房都在鎮上買，縣裏生意不好做..."
婁珍愛不置可否，她想先和陳老板談談合作的低價和提成比例。
婁珍愛不慌不忙地說：“陳老板，你是喜臨門在西河縣的唯一經銷商，新臨門的品質不用說，是響當當的，這就是你的品牌優勢。現在不管是農村還是城裏的人，對門窗的品質要求都高，只不過……你這個店確實沒推出去，我就用我的方式把門賣出去，你給我提成。”
陳老板的眼珠滴溜溜轉，覺得這是個穩賺不賠的買賣，算計的光芒一閃而過："先說好，遠的地方我不包送貨..."
"不需要您送貨。"婁珍愛微笑，"只要給我最低的批發價和授權書。成交的每一單，您坐收三成利潤。"
陳老板給婁珍愛倒了杯茶，然後問："你...你到底圖什麼？"
婁珍愛望向窗外。晨霧已經散去，陽光照在馬路對面的巨幅廣告牌上——"樓氏·西河新城，尊貴生活典範"。廣告牌下方有一行小字：杜琳，總設計師。婁珍愛從江津回西河縣，才發現，原來杜琳“離”她這麼近。
"我圖個生計。"她輕聲說，手指無意識地撫過腹部，"畢竟，要當媽媽了。"
而在生計之外，婁珍愛知道，與陳老板合作只是跳板，她真正需要的是進入樓氏集團的供應鏈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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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喜臨門門窗時已近中午。婁珍愛站在路邊，深深吸了口氣。計劃的第一步已經邁出，接下來就是接近樓氏集團，找到杜琳——那個從車禍中幸存，如今卻成了樓齊山妻子的女人。
手機突然震動起來，屏幕上顯示"羅父"。婁珍愛猶豫了一下，按下接聽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