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后,邵雨薇好像还没有休息的想法,此刻她正裹着那件要送给邵明威作春节礼物的大衣,双手拄着下巴魂不守舍地望着窗外的黑夜,好像要将它看穿一样。
直到那个和她穿着同样装束的男子出现在视野中,她才下意识地张嘴打哈欠起身,边收拾要关电视边埋怨道:“怎么回来的这么迟?路上堵车了吗?”
柳一帆如实回答道:“没有,就是突然想吃零食,所以半道折回去了趟超市。”
邵雨薇捏了捏自己发福的嫩脸,瞬时双手叉腰质问道:“你是嫌弃我现在胖的只能到以毒攻毒的份上了吗?”
柳一帆顿时语塞,他满以为自然而然会升起的情调却没活过半个小时,眼下全被两股寒光直射得乌烟瘴气。
这都说啊,女人的第六感是超级强又准的,怎么轮到邵雨薇身上忽然有种搭错线的意思呢?
柳一帆见她要关电视,伸手阻止道:“先别关电视嘛,咱们聊会再睡也不迟!”
邵雨薇嘟着嘴迟疑道:“可是我感冒了啊,不在状态,你要是气着我了,今晚怕又要失眠。”
呃......这个矫情鬼。
柳一帆心里不由窜出一股怒气,三下五除二霍霍地脱掉上衣,然后裸露着上身意欲出门,邵雨薇见状,忽然拉扯道:“吃错药了?”
“不就是感冒嘛,咱们有难同当,这才多大点事啊!”
邵雨薇怔怔地望着眼前这个光膀汉子,牙齿始终咬着下嘴皮不放开,下一刻瞬时将他懒腰抱在怀里,埋头直哭。
如果说以前的眼泪都是被患得患失挤出来的,那这次无疑是两颗冷热心灵交融的产物,只是上天很不公平的全给了她一个人体会,而另外一个却像是二傻子似地呆在原地,始终木讷不动。
“明天初三,咱们爬山吧!”
这是邵雨薇在正月初二晚上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以后的两个时辰里,柳一帆背靠沙发躺着,她便乖巧地横卧在他怀里,时而不时偷几块柳一帆手上的零食,然后自欺欺人以最小的咀嚼声将它们嚼化、下咽。
第二天早上,小北的感冒似乎加重了不少,向宁说是要带她去打针,邵雨薇听到这话顿时假装自己好了许多,道:“那你们去吧,钥匙我们会给你留一把。”
向宁纳闷道:“你们这是要去串门吗?”
柳一帆悄悄揽住邵雨薇的胳膊,指着情侣装的运动服,笑道:“我们去登山。”
向宁旋即表示现在年轻人的世界,已不是自己能想明白的了,怎么完全不按照套路出牌呢?
不过登山总算是种户外运动,能抽空接近接近大自然也好,总比成天宅在家里闷出病好得多。
“以后,咱们喊上宋之韵一起!”
......
柳一帆徐徐将自己的钥匙交给邵雨薇保管,然后叹道:“看样子宋哥不久后真要抱得美人归了,这可应该是莫大的欢喜事。”
邵雨薇却不赞成他的说法,心里叹道:你太不了解女人了,像向姐这样的女人从不喜怒于色,自然会把最重要的一部分埋在心里,而太容易说出口的反而往往是最为平常的东西。兴许,姓宋的在她心里永远只是一个不望不可及的朋友......
正月里登山的人并不在少数,仅是上山进香火的香客们就不计其数,豪车名媛自是数不胜数。
柳一帆抬头看了眼头顶的这片天,颇有好奇地叹道:“这城里清净的地方还真是少了啊!自从有了几尊佛像,现在连山都快被人踏成了平地。”
邵雨薇却笑道:“怎么样啊,书呆子?我带你去高处瞅瞅,这年头有钱人还是很多的,不过真正有情怀的大都是不愿意去炫耀的。”
“那成天炫耀吹嘘的大佬似乎也不在少数啊?”
邵雨薇冷笑道:“一个人能从数亿人的脚底下扶摇直上是很不容易的,膨胀膨胀是很正常的。你可以换个角度看待那些将痛苦建立在他们财富上的商人,他们越是觉得自己越了不起越是吹嘘,其实显露的才是他们最本质的丑陋嘴脸。我觉得像咱们这样的,已经挺好了!”
做不到领袖的人从来不懂领袖的痛苦和烦劳,但他们同样有追求平凡生活的权力。
在这点上,柳一帆与她的想法不谋而合!
别人在山腰烧香拜佛,他们却站在山顶望着他们虔诚作揖的样子,原因很简单——余生心静,不想拜佛。
他们在山上休息了数个小时,邵雨薇沉寂在整个郁郁葱葱的山间美色中,不断摁着照相机的快门捕捉回忆,自然在柳一帆不备的时候,也拍了不少他低头玩手机的滑稽动作。
下山的时候,柳一帆听从了邵雨薇的建议,他们没有选择原路返回,而是从后山的林荫小道而下。
兴许两人从没这么置身于自然景色中放松自我,邵雨薇直感浑身轻飘飘的,心里的郁气似乎也舒畅了许多,她撑开双臂闭着眼走走停停,害得柳一帆左右上下为她担心了一路。
夕阳西下,余晖毫不吝啬地照射在了这片郁葱森林中,顿显朦胧昏黄,他们踩着竹板过道听那流水潺潺,携手轻步生怕惊到和睦鸟巢......
临出山林的时候,邵雨薇突然转身问道:“柳一帆,如果人真的有来生,你还愿不愿意等我?”
柳一帆不解其意,却见邵雨薇嘿笑道:“逗你玩的啦,人哪有什么来生?你这辈子对我好就好,我其实也不算是个太贪的人,只是有点小气。尤其在感情上......”
这些话题太过压抑,柳一帆实在不知该和她怎么交流,索性强行改话题道:“冯哥要结婚的事,想必你已经知道了。”
邵雨薇果不其然点头称是,柳一帆接着问道:“那你打算怎么运营大歌城的生意了吗?”
邵雨薇脸色顿时绷住,为难道:“咱不说这事了,还有,大歌城这个名字我想改改。要不你替我想个文艺点的名字,然后咱们再和冯哥商量改名的事情?”
柳一帆想起以前他曾给罗伊说过的心里话,虽然话语中的主角不是她,但大歌城那块与世无争的城郊唯有同等性质的词眼才能与它相媲美。
“二月天!如果你觉得可以,以后就叫二月天吧。”
邵雨薇不断咀嚼着这三个字,顿时眉飞色舞道:“一年之内中,二月这个月份似乎不冷不热,很平凡。可正是这个极其平凡的月份真真切切地撑起了整个万物复苏的始源。这名真不错啊,我很喜欢,你怎么突然想到的?”
柳一帆沉默了,他转身望着树林外的昏黄天空,其实在他心目中,“二月天”就是人间冷暖的真情传递。
但邵雨薇却说出了另外一层意思,而且还很阳光积极,与自己的小我相比,这种大我精神似乎更站得住脚。
他望着眼前的恋人,缓缓将她搂入怀中,心想:未来的路上也许充满了疾风骤雨,但我依旧会陪着你走走停停。因为风雨过后,总会有那么一片静谧的森林,我们曾经在那里一起追逐过夕阳,幻想过花海桑田。
如果有来生,我还愿意等你!
等你抛开晦涩万物,只剩下这空山鸟语,一起再沐春风,笑着看那万物复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