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这个世界上最不重感情却又最重感情的动物,譬如眼前的蔺允晨,他就将这矛盾的二者发挥到了淋漓尽致的地步,念及旧情,柳一帆不忍嘲笑他这种粗鲁的吞食方式,只得改口道:“你一个大老爷们还怕淋雨?快点吃吧,吃完跟我说说这次又是哪个王八蛋栽在你手里了。”
“唔......等我吃完再说哈,不着急,今天咱们又不开会。”
街头的人每过十分钟就能涌出两三百位,东西南北各行其是,山海建材大厦的更是不少。
柳一帆暗自拍胸口苦笑道:“也就是咱们来这时间不长,认识的人少些,如若不然,就你这吃相被传在网络上想必又能给山海集团带来一波水军。”
“矫情,小爷吃我自个的东西,管他们鸟事?”
“好好好,天大地大数你最大,你吃完跟我讲讲你打听到的事,我还在权衡今早开不开会呢。”
蔺允晨不爽道:“天天注重开会的公司算什么公司,现在唐董不在,你可别乱带节奏。”
柳一帆有苦难言,唏嘘短叹一阵后径直抽起烟来,心里却想起昨天孟寒光这个早已退出江湖的人物,有关他这次的复出不知又会掀起什么样子的轩然大波。
还有那个丝毫不让人省心的张明辉,从昨天下午的会面态度来看,他已对入职山海有了很大的信心,想必这应该和孟寒光的复出脱不了干系。
唉......
蔺允晨将食品袋丢进了垃圾箱,自顾自地喝着豆浆,道:“这一大早的,你瞎叹什么气啊?”
柳一帆却抬手拒绝道:“你别顾左右而言他,有什么要消息赶紧呈上来,我最讨厌别人吊我胃口。”
“你确定要听吗?可我觉得你没必要......”但见柳一帆眼神幽怨让人不寒而栗,蔺允晨只得赔罪道:“好,我说!你还记得我初次进山海时遇到的那个行政前台吧?”
柳一帆点头,可下意识地抽烟一口比一口吸得深,蔺允晨接着说道:“她有个表哥在孟瑶手底下任职,而且还是能跟孟瑶说上话的那种。据她所言,孟寒光很可能会再次入驻董事会,理由是咱们去年的各项报表百分之七十没有达标,而他在的时候,未达标最高也就百分之三十四。他在公司好像还有重新分股权!”
“我们如果不让他进来,不就行了吗?最大的控股权好像还不是他。”
蔺允晨呵呵笑道:“你把他想的太简单了,他虽然现在没什么实权,但他当年在位的大部分股权都转移在了孟瑶的手中,如果咱们逼急了他,他指不定会做出撤股或者倒卖股权的决定。山海的敌人现在还没有浮出水面,所以只要能撼动这栋大楼地位的人都有嫌疑,如果让他们高价收购去股权,到时候咱们实行方案就会处处掣肘。”
“咱们先上去吧,我等会想跟唐董反应一下,我觉得面对这种局面,他才是山海的定心丸。”
“你就不怕打草惊蛇?”
“天晴修水道总好过亡羊补牢,我宁愿这次只是个幌子,你不明白孟寒光的能力有多强,当年山海未成立之前,如果没有他的存在,唐傲天至今恐怕还在做倒卖材料的小本生意。我不想和他为敌!”
“有那么玄乎吗?我跟你说这事无非就是让你自己心里有个准备,但不是套路你一些危言耸听的东西,你怕他,我可不怕。”
柳一帆想拦住他,但蔺允晨早已转身向大楼行去,很快两人都混在了人群之中,分不出你我。
但有些人不用你仔细区分就能撞见,比如眼前雄赳赳迈着步子的孟瑶和她手底下的那帮跟屁虫,柳一帆不想多事,径直提起大步往前走,却听孟瑶问候道:“柳总现在真是一朝得志精神百倍啊,这迈大步的速度基本能参加马拉松了。”
身后隐隐约约已伴着笑容,柳一帆摸了摸后脑勺,转身笑道:“不敢!比起孟总,我只能算是只偷奸耍滑的兔子,在赛跑中根本赢不了你。”
孟瑶有些得意,但旋即听出个中的蕴意后,顿时拉下枯黄脸唾弃道:“口舌之快,我倒要看你能威风多久。”
但柳一帆早已穿过门口挤进了电梯,根本没有留给她针对自己的机会,上楼之后,他先吩咐蔺允晨处理昨天的事务,自个直接反锁起办公室准备和唐傲天视频通话。
“一帆,你怎么这时候发视频过来啊?”唐傲天打着哈欠显然是极度困乏,但面容红晕似是较之前状态好了许多。
可柳一帆千算万算却独独忘记了时差这么一说,这边的清晨正好是他那边的深夜,柳一帆为难道:“唐叔,不好意思,我这边遇到了些麻烦,只能以这种方式向您求教了。”
“什么麻烦?”唐傲天严肃地问道。
“据我得来的消息说,孟寒光孟老董像是有再度出山的意思,而这次的目标则很明确,就是为他女儿孟瑶争气。”
唐傲天抿了口红酒,然后回味道:“该来的总要来,咱们是挡不住的!你去找廖尹樊吧,对付孟瑶的法子,我早就留给了他,他做事周密,我想可以助你一臂之力的。如果不出意外,我下个月就会回来,公司的事情还得烦劳你先支撑着!”
“您不是说这次......”
唐傲天却再度打哈欠,道:“就这样了,剩下的等我回来,咱们慢慢合计,一切还是个未知数。”
柳一帆挂了视频通话后,背着身子倒在转椅上,他想不明白唐傲天刚才的那些话,为什么他知道孟瑶有天会对山海不利却不早动手,为什么有对付孟瑶和孟寒光的法子却不交给自己人,而是一直以山海为竞争对手的廖尹樊。
这一切的背后会不会又是一个更大的局,而自己和蔺允晨这些初来乍到的新人又会不会只是这个局中局里的可怜棋子?
哐哐哐。
柳一帆开门,却听蔺允晨汇报道:“辰阳的廖总约你下午三点在楼下喝茶,问你有没有时间。”
柳一帆倒吸了口凉气,是值此刻他更加能笃定他的判断无误,但身处其中只能越陷越深,除此之外还能做些什么呢?
“去,你告诉他我会很准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