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广笑嘿嘿的率先简述了贺若弼的功劳,字字铿锵,仿佛要为这位流芳百世的将军著书立传一样,贺若弼听着满怀欣喜,竟与杨广敬起酒来,但很显然,贺若弼将会是杨广作生死簿的第一笔。
杨广看他的跋扈劲儿就厌恶,嘴角一撇,拾起笑容端起同他的最后一杯酒,“昔日老将军里,属爱卿与韩老将军最为勇猛,攻城拔寨,战无不胜,为我大隋一统之盛世立下汗马功劳。只可惜,韩擒虎老将军已逝,朕多年不曾忘,这只臂膀的折去令朕至今遗痛。”杨广说着,还不忘搂起袖子擦了擦泪,“不提了不提了。如今朕的臂膀,属这人最粗壮,”说着用手指向身旁的宇文成都,宇文成都不言语,微微低头,双手拱礼。
贺若弼听着正欢喜,突然瞪大了眼看向宇文成都。
杨广面不改色,让高颎看不出是何用意,他依旧侃侃,“当年韩将军曾小胜成都一招,豪表宝刀不老,让朕大开眼界。”杨广又看向贺若弼,“贺老将军,当年与韩将军齐名,并称我大隋二虎,成都又是我大隋新鲜干将,也颇有猛虎雄风,今日借这天下英雄比武大会,你二人就抛砖引玉,在这大雁塔下的雁赤台上,为天下的英豪博一个彩头如何?”
杨广也不待别人说话,扭头道:“成都啊,贺老将军年老德重,不好下身与你交手,你表个态,上去请他吧。”
宇文成都应了一声,执起凤翅鎏金镗飞身上了擂台,冲贺若弼跪膝行礼道:“贺老将军,晚辈成都前来请赐教。”贺若弼看着跪下的宇文成都,瞪了瞪眼,又看向高颎,高颎捋着花白胡子,微皱了下眉,随即点了点头。
天下英雄比武大会,前来长安的那都是大隋的豪杰侠士,虽然明日才是比武大会,但今日杨广一放下老将军比武的告示,众侠士全都呜呜泱泱的前来大雁赤台,眼巴巴的望着台上成名许久的老将军,等待他们来一场畅快淋漓的较量,比如单雄信王伯当、雄阔海等等。
贺若弼自然是不愿意跌面子的,他从来都要争个面子,无论是隋文帝杨坚时期还是隋炀帝杨广时期,一朝天子一朝臣,杨坚暂且忍到了驾崩,杨广自觉还早,忍不了。面对着天下群豪,贺若弼感觉脸上烧的火热,那是台下投来的目光,他一拍桌子,飞身就上了擂台。
宇文成都没抬眼看贺若弼,待一个硕大的身影立在了他面前,他才知是贺若弼上来了,昂着头站起身来,只盯着贺若弼。后者也许是老了,被盯得发毛了些,这感觉是他多年来冲锋战场都不曾有过的。
宇文成都一扬金镗,“贺将军,得罪了。”身形不动,掌中镗出,只击贺若弼胸膛,贺若弼手横雁翎雪马枪架开,二人激战了起来。贺若弼当年甚是勇武,曾一人斩下一城之兵,但如今已是老迈,纵是宝刀不老,却也敌不过正值巅峰,武艺天下无双的宇文成都。
未到三十回合,宇文成都一镗将贺若弼连人带枪劈刀了地上,后者瞬间口吐鲜血。宇文成都收了镗,看向杨广,杨广轻皱眉头,却脸色不变,身旁的宇文化及却察觉到了这一细微的表情,大喊道:“成都,不战,你是要退吗?”
宇文成都看着父亲,眼神恍惚了一下,掌中镗出,劈向贺若弼,恰好贺若弼缓过劲来,赶忙翻身避开,雁翎枪猛地一刺,宇文成都轻巧的侧身擦过,再飞一镗,打的贺若弼只有招架的份,怕下一秒就被命丧镗下。
杨林对于比武屠臣的谋划并不知情,若是知情,定会阻拦杨广这荒谬的决定,说不准一棒杀了奸佞宇文化及。他此刻见势头不对,向杨广叩身道:“陛下,贺将军已支撑不住,输在宇文将军的手下,还请陛下让二人停下战斗,以免伤了国家柱城。”
杨广吞了颗玉供葡萄,眼神还停留在擂台上,杨林几句话说完,他才回过头来,“靠山王,你这是做什么,快快请起,别错过这擂台上的每个美妙绝伦的风景。”杨林沉住气,又讲话说了一遍,杨广滋了下嘴,点头道:“靠山王说的有理。不过,我大隋的这些名满朝野的老功将们最擅长的不就是绝处逢生吗?”
杨林无言,伍建章出席跪奏,恳请陛下降令停手,身后史万岁、鱼俱罗也出席请旨。杨广看着他们,笑容开始有了勉强之感,“老将军们,这是何意?”
伍建章还未说话,便听见擂台上啊的一声,鲜血染红了一片天。那是贺若弼已然无了气力,抽出个空档,挺起雁翎雪马枪,闷足了全身的劲向宇文成都脖颈刺去,宇文成都也不退让,也挺起金镗对刺,雁翎枪到了咽喉间,宇文成都头一斜,蹭了过去,而金镗腾的一声刺进了贺若弼的胸膛。
贺若弼叫的声音很小,他仿佛向临死前留下最后一丝尊严。翻涌的血柱和喷泉一般从他嘴中咕嘟出来,他放开雁翎枪,用力的想要咽下这涌出的血柱,但如何咽不停歇,待停歇了,贺若弼也倒了。
争了一辈子脸面,临死前却是瞪大了眼珠,貌似要从欲裂的眼眶中蹦出,胡子不花白,此刻却直接红透了。
在场的人静了一霎,瞬间聒噪起来,仿佛又回到了兵荒马乱的战场上。高颎捋胡子的手一停,眼睛一闭,一声长叹落在心中。伍建章看过擂台后,身体颤抖了起来,咽下口中的话,盯着宇文化及,哼了一声的回坐到席上。
宇文成都望着倒在血泊中的贺若弼,心头一绞,随即收了金镗回到杨广身旁。
杨广长叹一声,“宇文成都,你可知罪?”宇文成都跪下请罪后,杨广却用了一个荒唐的理由恕了他的罪,接着目光环视台下众王侯将相。计划如此美好,下一个,会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