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舟中踉踉跄跄退了几步,面目更是狰狞可怖,恨恨地瞪着人去去。
人去去也是面色苍白,身躯微微晃了一下,但随即又挺直了腰板,脸上仍是一副弥劳勒佛的笑容,望着雪舟。
原来雪舟突起发难,双袖使展开佛门“铁袖功”,内力贯注下,已不亚于任何兵丸。
人去去拳掌兼施,指东打西,一时间不分胜负。
雪舟情急之下,双袖接连“长风万里”、“红袖添香”挥出,人去去脚步一滑,侧身避过,眼见雪舟第三招“嫦娥奔月”闪电般击到,他甩头、侧身,眼看已避过这凶猛一招。
雪舟旧力已尽,新力未生,只有再出下一招了。却不知雪舟的手肘竟在完全不可能的部位折了回来,重重的一袖已挥在人去去背上。
而人去去也在这一刹那,食、中二指疾点而出,一股劲气自指端激射雪舟,在雪舟胁下戳了一指。
转眼间二人两败俱伤,风雪迷朦中,忽然都一跤跌在雪地上。
柳如烟扑上前去抱住了人去去,着急地道:“胖兄,胖兄,你怎么样?”
人去去无言,只因他已昏了过去。
而此刻凄迷的风雪中,却鬼魂般现出了几个黑衣人。
白的雪。
黑的衣。
苍白如雪的脸。
漆黑如炭的手。
充满杀气的眼。
柳如烟将人去去轻轻放下,愤然起身,手按剑柄道:“‘虎狼会’杀手?”
一个黑衣人沉声道:“‘天涯倦客’柳如烟?”
这黑衣人看上去大约有五十来岁,两侧太阳穴高高凸起,显是内功精湛。手中也提着一把紫鞘长剑。
柳如烟冷哼道:“你也使剑。”
黑衣人傲气地道:“当然剑,难道让堂堂崆洞长老使刀不成?”
“崆洞长老?”柳如烟瞳孔倏地缩成了一个圆点,讶声道:“难道你是崆洞派的一木?”
黑衣人哈哈大笑道:“不错,老夫正是一木,你小子还是有眼力的。”
柳如烟冷冷道:““哼,崆洞叛徒,有什么得意的?”
一木被揭了老底,恼羞成怒道:“叛徒怎么样?叛徒也一样杀得了你小子。”
“呛”的一声长剑出鞘,一招“仙人指路”直刺柳如烟眉心。
好快的出手,好快的剑。
柳如烟不屑的一哼。
好快的出手,好快的剑。
柳如烟不屑的一哼。
他没有躲,也没有挡。
他只是出剑。
一木看见他的“明月清风剑”时,剑光一闪剑锋已到了他两眉之间。
森森剑气直泌入他肌肤。
同样的一招“仙人指路”,但柳如烟后发先至,一木若不撒招的活,必先死在柳如烟剑下。
一木当然不想死。
他年龄虽已大,但荣华富贵正围绕着他,他有大把的银票,有漂亮的女人,如果他死了,这一切就属于别人了。
所以他收招后撒。
他的人忽然间已游鱼般滑了出去。
但柳如烟长剑始终不离他的眉心。
无论他的人到那里,闪动飞舞的剑光立刻也跟着到了那里。
剑光如惊魂掣电,雪花被森寒的剑气化成了雨水,洒在一木脸上、身上,凉嗖嗖的。
一木的心也凉了。
他从未见过如此之快的剑,也未想到柳如烟会有如此之快的剑法。
他的腿已发软。
眼看柳如烟长剑刺来,他再也无力闪躲,暗叹一声,闭目待死。
长剑已至。
“住手!”
一声断喝从风雪深处传来,接着一条人影掠过几个黑衣人的头顶,泻落在当场。
柳如烟的长剑停在一木眉心间。
他不能不住手。
因为这个人的手就按在人去去头顶上,只要内力一吐,人去去便完了。
这人手按在人去去头上,忽然却笑了起来,柔声道:“哟,柳大侠这么听贱妾的话呀,莫不是对贱妾起了非份之想?”
柳如烟沉声喝道:“放开胖兄。”
那女子道:“喝,严肃呀,别吓坏了贱妾,贱妾温情对胖子仰慕已久,又怎么轻易放他走?对不起,贱妾带胖子走了,你千万不要追来呀。”
她身形虽看似娇小,但却毫不费力地双手托起了人去去庞大的身躯,展开身有冲入风雪之中。
柳如烟大急,正欲追去,一木和几个黑衣人一字儿挡住了他的去路。
柳如烟怒道:“让开,挡我者死。”
###第13章 不见棺材不落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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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让开。
这世界上太多“不见棺材不落泪”之人,对付他们的唯一办法,就是行动。
柳如烟当然知道这个办法。
于是他冲上,出剑。
几声惨嘶,洁白的雪地上开出了无数朵鲜艳的梅花。
他的动作够快,但温情动作也不慢,就这么耽搁了一下,风雪中已失去她的踪影。
好在还有脚印。
脚印虽不清晰,却足以使柳如烟能够看见并顺此追下去。
脚印在一堆巨大的山石前突然消失了。
柳如烟左看右看,看不出有什么古怪,但他确信,虽然他看不出这些山石有什么古怪,但其中一定有古怪。
他心急人去去安危,真力贯注剑身,一剑就往山石上刺去。
“哗”的一声,长剑刺进了山石,石腹中却是空的。
柳如烟跟着一掌拍出,山石裂开一个大洞,露出了一段阶梯。
柳如烟往里望去,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到,他也顾不得个人安危,真力贯注全身,长剑胸前一横,直闯了进去。
这是一段地道。
地道里没有人,柳如烟在黑暗中七拐八绕的,也不知走了多长时间,忽见前面有一线光亮透下,他便狸猫一般蹿了过去。
光亮是自上方一块没有盖紧的石板缝隙中透下来的。柳如烟侧耳听了听,上面有隐约的说笑声和猜拳声,时而夹杂有几声女人放浪的娇笑声,其中就有温情的声音。
他将石板轻轻往一旁挪了一下,然后“嗖”的一声自洞中蹿了上去。
然后,他便看到了一个黑衣人。
这是一个山洞。
洞的四壁挂满了毛毯,洞中架一个巨大的火盆正燃烧着炽热的火焰。洞外虽是风雪满天,洞内却是温暖如春。
洞中并不是只有一个黑衣人。
四周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起码有二十多人。
但柳如烟眼中,只看到了这个黑衣人。
因为这个黑衣人身上有一种超人的气势,无论他站在多少人中间,你第一眼看到必定是他。
他的黑衣前襟上,绣着一个面目狰狞的狼头。
他似是早已料到会有人从下面跳上来,一点惊奇的表情都没有,只是微微抬头看了一眼柳如烟,淡淡地道:“阁下想必就是名满天下的‘天涯倦客’柳如烟大侠吧,来呀,给柳大侠看座。”
他言语神情间,竟带有一种王者之风。
柳如烟看这黑衣人就在六十开外,说话中气充沛,双目之中精光闪闪,显然内力深厚;方面大耳,卧蚕眉,大眼睛,鼻当梁挺直,下巴宽阔,一派凛凛盛气。
他的膝上各坐着一位千娇百媚、罗衫半解的绝色少女,依偎在他怀中正向他殷勤劝酒。
早有一女搬过一张椅子,放在黑衣人对面道:“柳大侠请坐。”
柳如烟没有坐。
他的腰杆仍挺的如枪一般直,直瞪着黑衣人道:“你是什么人?”
那黑衣人左拥右抱,对二女的劝酒是来者不拒,左一杯右一杯喝个不停,对柳如烟的问话置之不理。
柳如烟一脚将椅子踢飞,怒喝道:“我问你是什么人?”
这一声怒喝直震得四下里回音不绝。
一个正劝酒的粉红色罗衫的少女眼波一瞟柳如烟,娇叱道:“你这个大汉好没眼色,没有看见王爷正忙着嘛?有什么事等一会再说。”
她本想讨好她口中所称的王爷,不料黑衣人脸色一沉,一掌已将她掴得直飞了出去。
他戳指大骂道:“你这个臭娘们,有什么资格敢对柳大侠这样说话?还不快去赔礼?”
粉红色罗衫的少女虽一边脸肿起了老高,五道指印清晰可辨,眼中泪花点点,但仍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强笑着走到柳如烟面前福了一福,带着哭单道:“柳大侠,小女子刚才言语多有冒犯,还请柳大侠不要与小女子一般见识,多多原谅才是。”
柳如烟这人吃软不吃硬,一见这女子前来陪罪,忙道:“你并没有冒犯我,不需要赔礼的。”
黑衣人哈哈大笑道:“柳大侠果然大人大量,本王爷得敬你一杯。”
大笑声中,手中酒杯忽地自掌中飞出,挟着一般劲风飞向柳如烟。
火光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