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锁好门窗一个人窝在被窝里看书,有点心不在焉。忽然发现好几天没见到顾靳时了,不禁有点偷偷地想念。
最近十四中高三连翻模拟考,三个人都撸起袖子准备夺连冠,没时间搭理她。
她翻了个身,从枕头底下摸出日记本跟笔,想了半天,吃吃笑了几声,写下两句诗——“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也没有为什么,就是突然灵光乍现想起当天顾靳时跟她说的,拨云去阴霾,明月朝阳一直都在,她有感而发。
这世上最好的两个人,就是能够“相皎洁”吧?
“洁”字落下最后一笔,她的房门把手忽然被人转动。
白熹微一瞬间毛骨悚然,匆匆把笔记本塞进枕头下,从床头柜底下捞出一条棍子。她一个人住惯了,这种安全意识有备无患。
可是还没等她把棍子举起来,那人就迫不及待地冲了进来。一个跟头扑到她脚下,痛哭流涕:“呜呜呜……熹微,快救我,救爸爸……”
白熹微吓得尖叫,条件反射从床上蹿下地,离老赌鬼远远地,拿棍子指着他:“你你……你干什么?快滚出去,出去!”
然而她歇斯底里的喊叫并没有让老赌鬼退缩,他整个人面黄肌瘦,眼睛也比几个月前浑浊许多。嘴角流着可疑的哈喇子,整个人一会儿抽搐,一会儿又不受控制似的哈哈笑几声,活像嗑药疯了。
“给我钱,给我钱。”老赌鬼絮絮叨叨地说道,又往白熹微爬过来。
白熹微踮起脚再次警告他:“你别过来你别过来!我打死你信不信?”
“给我钱,快给我钱。”
“我没钱。”
“没钱我会死的!”
“我没钱也会死。”
“……那,那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死啦!”老赌鬼忽然像条疯狗一样窜过来,一把掐住她的脖子,“我掐死你,掐死你我就有钱了,有钱我就可以买面了……”
“咳……唔……”
这老赌鬼,竟然学人抽面。
白熹微惊恐地瞪大眼,死死握住老赌鬼干柴一般的手腕,想要推开他。可是毒瘾犯了的人力气居然大得要死,她拼了命也没能撼动他分毫。反而自己被掐住喉咙,空气进不来出不去,很快就手脚无力,大脑进入了缺氧状态。
就在这时,一张脸忽然出现在老赌鬼身后。
他冲白熹微眨了眨那双看热闹似的眼睛,轻声问:“要我帮忙吗?”
“唔……刑……咕……”白熹微发不出声音,她把手伸向刑衍。
刑衍了然,从怀里抽出一把瑞士军刀,猝然抓住老赌鬼的一只手摁到墙上,瑞士军刀就擦着白熹微的头皮,准确无误又快又狠地扎进了老赌鬼的掌心。
“啊——”老赌鬼发出骇人的惨叫。
白熹微无力地从墙上滑下,她感到老赌鬼手上的血正沿着墙壁直接流到她头上,心里遏制不住地一阵恶心,又是咳嗽又是作呕地难受了个底朝天。
刑衍却坐到了她床上,优雅地跷起二郎腿,从地上捡起被老赌鬼撞下来的日记本,无所事事地翻起来。
“把这脏东西带出去。”他的目光落在日记本上,头也不抬地说道。
门外立刻进来两个黑衣的男人,把老赌鬼从墙上拔下,拖出去顺手还把门关了。
白熹微捂着脖子站起来,惊恐地盯着刑衍:“你到底想干什么?刑衍,你到底想干什么!”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啧啧,小辣椒也这么温柔?”刑衍从日记本里抬起头,对她似笑非笑,“我想干什么,我以为几个月前在医院已经表达得很清楚了。原来,你还不知道啊?嗯……那我可以再告诉你一遍。”
“我是不会帮你的。”白熹微激动地打断刑衍,她感觉自己的眼睛都被怒火烧红了,“你不辞辛苦地把我爸找出来羞辱我,不就是想让我屈服吗?我告诉你,不可能。这个男人对我没有生恩更没有养恩,我六岁以前是我妈妈卖身养我的,我六岁以后是靠接济度日的!我没有花他一分钱,你们威胁不了我。”
“啧啧……还以为多冰清玉洁的女孩子,原来心思也这么歹毒。他再不称职也是一条人命,难道你很乐意看到他被折磨死?”刑衍笑着问。
白熹微的脸色发白,没法想象同样是高三学生,顾靳时他们正在为高考忙碌,而面前这个人竟然能够面不改色地坐在这里跟她谈论主宰他人的生死。
渊龙会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为什么会养出刑衍这样冷血无情的人?
“论歹毒,我可比不上你。”她冷冷地说道,“为了摆布我,你们居然让我爸吸面,刑衍,你真卑鄙。你这样,迟早会有报应的。”
“报应?”刑衍摊开手,“我不怕呀!只有你们这种虚伪的人才会怕,既想当婊子,还想立贞节牌坊。白熹微,你敢让顾靳时知道你的想法吗?你敢让他听见你刚才说的那些话吗?会怕报应的人,都是因为自己心里有鬼。我不怕,是因为我比你们任何人都坦荡。人在这个世界上,做任何事情都得自己承担结果,我刑衍不怕承担,也承担得起。你呢?”
白熹微咬住牙关,闭上眼。
不可否认,刚才的某一瞬间,她恨不得老赌鬼就那样死了。她恨这个男人,从小到大努力维系的那一点亲情,也早在几个月前的那个晚上破碎了。她甚至邪恶地想,老赌鬼一死,那么她在这世上就是真正地自由了。
可刑衍偏偏问她,敢不敢把这个想法告诉顾靳时。
她忽然惶恐起来。
顾靳时是一个宁可跟渊龙会长年累月地周旋,不惜给自己立下诸多禁忌多年不犯,也不想进入那个地方的人。在他心里,恐怕再没有比光明磊落更重要的东西了。
刑衍的话,戳到了她。
但他觉得这些话还不够狠。
“看看你呀白熹微,其实你并不是一个多么善良的人。你摸着你的良心说说看,心里的某个地方是不是也藏污纳垢,有很多见不得人的想法?”刑衍探过身来,摸了摸她苍白的脸,“说实话,我挺喜欢你的,不如,你跟了我吧?去它的中考高考,我给你一个前程似锦,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