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点钟，八佰伴商区的一家咖啡馆里，王建康坐在正对着大门的一个座位上，眼睛盯着那扇玻璃门，没有错过任何推门而入的客人。

刘真和唐黛坐在与他相邻的一张咖啡桌旁，两人虽然面对面，却并不说什么，而是通过手机微信聊天。

刘真并不想掺和进来，但是王建康做贼心虚，担心将来夏凡找他算总账，他有口难辨，非要刘真出面，给他做个见证人。

“我在场，彭秀英可能也不愿意跟你说什么。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叫个朋友跟我一起，坐在边上吧。万一需要作证，你就有了两个证人，其中一个甚至都不认识你。”

王建康只犹豫了一秒钟，就同意了刘真的建议。

地点是刘真选的，就在唐黛的公司对面。她俩有一阵子没见面了，刚好可以借机碰个头。

约会电话是王建康打的，彭秀英听到他的声音，激动得声音都变了。他俩似乎都恨不得立刻插上翅膀飞到对方眼前，却不约而同地把约会时间定在了下午三点。

其中原因不言而喻。他们要梳妆打扮一番，要调整好心情，再去跟二十多年前的情人相见。女人要做头发、化妆、换衣服，男人也要去理发店剪个头发、修个面。王建康临时住在儿子家，连换洗的衣服都没有带，自然无法换上笔挺的外套。不过，王子轩的衣柜里有不少宽松的名牌运动衫，尽管王建康已发福有了大肚腩，穿上儿子的休闲运动装，倒也很合身。

离约定的时间已过去了五分钟，彭秀英还没露面。

王建康坐不住了，起身想出去等她。

就在他站起来的那一瞬间，一名穿着粉色卫衣和皮短裤的女人推门而入。王建康定在了原地，呆呆地看着她。女人四处张望了一番，目光也落在了王建康的脸上。

她朝王建康走过来，脸上露出困惑的表情。

“阿英，是伐？”

王建康终于开口了，语气与其说是欢喜，不如说是怀疑。

“那么，你是王建康？”

彭秀英也开口了，依然凝视着王建康，脸上的表情木呆呆的，只是那涂了色号为“前男友色”的口红的双唇，微微颤动着，透露出她内心的极度不平静。

这种色号的口红，据说是专为女人与前男友相遇而设计，颜色极为动人，前男友看见后必定会为与她分手而懊恼万分。

然而王建康对此一无所知。他只是心神恍惚，不大敢相信，眼前这名身材矮小、皮肤黧黑、涂着红嘴唇的小老太太，怎会是他的阿英？

特别是那粉色卫衣和皮短裤的装束，与她的年龄太不相称了。阿英的品味竟然如此差劲？这是他从没想过的事情。

可是，这当然是阿英！是她的眼睛，是她的声音。她只是老了、瘦了，失去了从前的光彩和风韵。

王建康梦游一般，把彭秀英迎到座位前。两人坐下后，他再次看了看对面的女人，眼睛使劲儿眨了眨，又用手掌抚了抚额头，用力赶走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

“你喝什么咖啡？拿铁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