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肚白出现在了东方的天空，凡尘世间那座大江畔坚固的下辨城在巨大的喊杀声中终于挺过了一宿。
原本岌岌可危的下辨南城在高昌之亲自督战下硬生生挡住了楚军的进攻，只是伤亡让高昌之不敢统计。
赵峥大军在一夜的攻城激战后稍显疲倦，临近天亮攻势减缓了些。
“这高昌之确实是个将才，昨夜南城都快破了硬是让他把局势给扭了回来！”
北坡大帐外的那座小山丘上，迎着晨曦同样一夜未睡的赵峥望着依旧战事激烈的下辨城竟是对敌将高昌之有些赞许地说道。
听到赵峥对高昌之的赞许，李重九，封乙未，牛彦之，尚沅也不禁点了点头。这高昌之虽为敌将，但同为军人在国家危难之时挺身而出征战沙场却也容易引起共鸣。
“主公既然欣赏高昌之何不将其招为己用？”尚沅看着下辨城下意识的将心中所想脱口而出。
随即尚沅就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的头，觉得这话说的太过孟浪，太过幼稚了。
“呵呵！哪有那么容易！”
听得尚沅所言，赵峥摇了摇头淡淡的说道：“高昌之是怎样的人你们又不是不清楚。如今这种局势之下，高昌之只会有一种选择，那就是同下辨城共存亡。”
说着，赵峥盯着战事仍在继续的下辨城招来牛彦之道：“你去传令几位攻城的将军，告诉他们我再给他们两日，两日之内务必攻下下辨城。”
“诺！”
听到赵峥命令，牛彦之不敢怠慢立即打马下了山丘朝着战斗一线而去。
而跟在赵峥身边的李重九，封乙未，尚沅这个时候皆是心中一凛。
两日之内打下下辨城，面对这样的坚城，扶阳公这是要拿人来把下辨城堆下来啊。
.........
“这......”
同一时刻接到赵峥命令，在各自战位上指挥战斗的施敬宣，窦钧，王兆之，姚褚皆是看着身边的亲信之人面面相觑。
他们实在是想不到，爱兵如子的扶阳公怎会下达这样的作战命令，两日打下下辨城可能是可能，但是伤亡将会异常惨烈。
“我去见见扶阳公！”
下辨城下，窦钧听了命令后看了眼施敬宣一拉缰绳调转马头就准备再往北坡中军大帐。
“窦将军等等！”
施敬宣看着脸上有些怒容的窦钧，知道他现在心中所想，他自己实际上对赵峥的这个命令也不是十分赞同，但是这个时候确实不能有一丝的妇人之仁。
“施将军可有什么要让我转达的？可不能这样打，这样，这样让我如何见这些将士的亲人？”
对于赵峥这道命令，窦钧打心眼里不赞同，这是他跟在赵峥身边那么久以来，第一次对赵峥的命令产生了怀疑。
拿士兵的命去堆，即使打下了下辨城他的内心怕也很难接受得了。
“将军是想去找扶阳公收回成命吗？”施敬宣盯着一脸怒容的窦钧问道。
“是！”窦钧怒气冲冲的高声应道。
“那将军还是别去了，你见不到扶阳公的！”施敬宣可不管窦钧是否生气，语气平淡的说道。
“为何？不对，施将军这话什么意思？你难道一早就知道扶阳公会有这道命令？”窦钧看着一脸平静的施敬宣越想越是不对！
这种拿将士的命来堆的战斗，施敬宣怎么可能没有一点动容，除非他早就知道扶阳公的计划。
“我怎么可能知道！”
施敬宣看着脸上怒容越来越盛的窦钧，尽量让自己心平气和的说道：“窦将军可想过扶阳公为何会有这道命令？你难道真的觉得扶阳公不知道爱护手下的将士吗？”
“我不想想，我只知道扶阳公这样做即使打下下辨城，也会让前来攻城的将士们寒心。”窦钧实在是忍不住怒气冲天的朝着施敬宣大声的吼道。
“窦将军！请你冷静！”
施敬宣盯着怒火中烧的窦钧，同样加重了语气，道：“下辨城城高坚固，又有高昌之这样的名将镇守，没有牺牲又如何能打下下辨城？”
“将军心痛将士们，我难道不心痛？扶阳公难道就很乐意？这道命令，说实话，打心眼里我不同意，但是又不得不执行！”
“吕蜀朝堂此时已经命蜀国各地向西都集结勤王，吕颂之弟吕岐已经从西边返回西都坐镇西陵。”
“蜀国此时还有十几万可用之兵，蜀国涪阴太守董旭更是领兵八千增援下辨，若我军不能在这几日内打下下辨，一旦蜀国援军到了，我军想要打下下辨城所耗费的时日将更多，伤亡将会更大！”
闻言，窦均心中一惊。
他刚才只是考虑着手下将士的伤亡，却是忘了大军现在所面临的紧迫情形。
自平定刘茂，剿灭刁氏以来，似乎没有任何战略战役上的失误，每一仗都打得顺风顺水。细细想来，每一次都是扶阳公跟敌人打了个时日上的差异。
想到此窦钧脸上的怒容慢慢的缓了下来。
施敬宣说的对啊，如今的吕蜀朝堂为抵抗我军的进攻上下一心，一路行来蜀军将士战死者多，投降者少。
下辨城又是勘定蜀国的重中之重，若不能取下下辨城，或者因为攻城的时日耽误了，一旦董旭的援兵赶到，那之前的一切虽然不至于功亏一篑，但是灭蜀的计划就将大大被迟缓。
这些年来，朝廷一直对外用兵，国内急需休养生息，若灭蜀之事受到影响难免朝堂上会出现不同的声音，这对如今国内形势而言也不是好事。
想到此窦钧整个人冷静了下来！
“是我鲁莽了！等战事结束我会向扶阳公请罪！”
马背上，窦钧紧咬着牙龈，向着施敬宣重重一抱拳，而后打马向着更前沿走去。
他要亲自冲锋，为了宋公的灭蜀大计，也为了扶阳公能够尽快的成长起来。
看着马背上背影异常坚定的窦钧，施敬宣轻轻摇了摇头，这位窦将军看不出还会有仁慈的时候。
“传令下去，大军全部集结，务必两日内拿下下辨城！”
施敬宣招来传令兵大声命令道。
“诺！”
传令兵领命，而后打马奔驰在大军之前，几个站在高处的旗兵也开始配合着传令兵打出旗语。
“将军有令，全军集结，准备进攻！”
“......”
十余万楚军在稍稍歇息后，再次向着下边城下集结。
“呜呜呜......”
“咚咚咚......”
号角声声，战鼓雷鸣，浑厚的声音贯穿云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