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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恶魔

一:累赘

似虫似蛇又似龙,盘绕在占地数百平米的暗黑王座上。

银灰色的身躯,点缀有若干黑红相间的纹路,倍感神秘。

全身上下长出若干根圆锥形状的利刺,粗壮的根部如同千万年的大树树干,尖端又足以吞吐凌冽的寒芒。

颈部有上下足足三层的金黄色镣铐,但皆已破损,好似往昔罪恶的荣耀。

满是裂纹的面具,掩盖不住令人望而生畏的气势,暗红色的瞳孔,仿佛一眼,就可以抹灭万千生灵。

脑后方,左右各三根粗大的血管,飘逸在空中,其内流淌的红黑色血液,不停地为末端的鲜红色巨角提供养分,孕养诡异。

“看来情报没错,果然是你,冥!”

一个衣衫褴褛,手持巨剑的人,如渺小的蝼蚁一般,站立在恶魔王座面前,眸光之中甚至还带有一丝跃跃欲试。

驱魔师,是几十年前,恶魔之种降临世间,强行与人同化之后衍生而出的职业。与其说是职业,倒不如说是守护世界的职责。他们之中,有的是受到环境影响,自发诞生出各种过人能力的纯粹人类,但更多的,是血脉受到逸散的魔力浸染转换后的人魔,只不过人性的光辉盖过了恶魔的诡辩。这一类流淌着恶魔之血的人,能力往往更加强大。眼前这个,与被他称之为冥的恶魔对峙的人,詹蟒,就属于后一种情况,甚至更加极端,能力自然也更为强大,被誉为世界第一的驱魔师。

冥的暗黑色瞳孔,饶有兴致地俯视着詹蟒,似乎是在回味着什么。它发出桀桀的怪笑:“詹…蟒…是吧?你,终于来了!”

话音落下,冥身下的暗黑王座,顿时崩碎。这一瞬,在身经百战的詹蟒眼里,看到了些许异样,因为他感受到了那么一丁点儿,封印破碎的味道。可是,谁人将冥封印于此?冥又是为何,甘愿被这么一个随便一动就可以碾碎的王座所封印?

仰天长啸一番,冥脑后的六根血管,化作了纯粹的黑色,尖端的巨角,也逐步被暗色侵蚀。这是它残留的人性,正在一点一点,被恶魔的本性所取代。

“万恶之源,今日,我便来取你性命,还这世间,一片安宁!”

詹蟒手中巨剑猛得向斜下方挥下,沉重又不失锋锐的风刃,立刻将地表撕裂开一个小小的口子。他脚尖点地而出,身躯直接腾空而起,灵活扭转躯体,绕过了企图阻止他靠近的,从刁钻方向攻来的巨角,借助与之相连的血管当做踏脚石,速度再次提升。双手高举巨剑,似是有着神圣之光流转,驱散了周遭弥漫的恶魔气息,朝着那支离破碎的面具所掩盖的面门,狠狠劈下。

诡异的瞳孔,散发出暗红色的玄光,令得凌空袭去的詹蟒微微一愣。他浑身的血管抖动得剧烈,面目也变得狰狞无比,仿佛,又是一头恶魔,将要被催生。

显然,詹蟒早就具备了压制体内恶魔之血的能力,否则,也无法成为冠绝天下的驱魔师,但也正是因为这个瞬间,他失去了攻击的机会。

一根血管横扫,拍击在了詹蟒的腹部,另一根血管尖端的巨角,插入了他的胸膛。

整个人几乎以折叠的姿态倒飞而出,在地上擦出一道长长的痕迹。巨剑脱手,跌落在不远处的地面,剑身震荡,发出哀鸣。

“还真是你!我要你为我爸妈陪葬!”

一个比起詹蟒来说,年轻了不少的人,身怀满腔热血,以及对于复仇的渴望,无所畏惧地向前。双手上的火焰拳套,散发出足以焚灭恶魔气息的灼热。

冥颇有深意地微微一笑,就这么直愣愣刺出巨角,撞进了他的心门,贪婪地吸收着血液。

“噗~”

第二具人类躯体倒飞,坠落在了比詹蟒更为靠后的位置,砸出了一个巨坑。尘土飞扬之中,另一道骨瘦如柴的身影,正将詹蟒搀扶着坐起,询问着伤势。

“干嘛将他牵扯进来,这是我接的悬赏!”詹蟒看了一眼后方的巨坑,立即起身,推开了身旁人,“M,带默离开,立刻!你们留在这里,只会是累赘!”

詹蟒的瞳孔变得通红,全身的肌肤上,也升腾起了暗色,这是化魔爆发力量的表现,但对于有资历的他而言,只要心怀一丝清明,就可以保持理性。

M来回望了望前后,最终做下了决定。拄着拐杖回头,拽起依旧想要再战一场的默,逃离了此地。

“你以为你是谁啊,我才不是累赘!”

默的怒吼声,被地面塌陷的响动所覆盖。仅仅是片刻,现场就只剩下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坑,仿佛通往深渊。

“你需要休息。”

“你才需要休息!”

默甩开M的手,厉声反驳了一句。他扭头看向那滔天的尘埃,胸膛剧烈起伏,逐渐冷静了下来。

不重要的路人对着现状窃窃私语,因为从地面逸出的诡异气体,让他们感受到了不安与恐惧。

“快撤离吧,这里不能久留。”

默说了这么一句话之后,就率先转身离开。M默默跟在其身后,似乎,并没有因为讨伐恶魔暂时失利而流露一点儿沮丧的情绪。

不久后,以这个巨坑为中心,恶魔气息不断向外扩散,甚至有的以正常人身份生活在人群之中的,身怀恶魔血脉的人,被勾动,化作了无恶不赦的魔头,叫嚷着,撕扯着,尽情毁坏曾珍视的一切。

世界,陷入了一场前所未有浩劫,比起恶魔之种降临之际,更为凶险!

二:神秘人

“好久没有合适的悬赏了~”

詹蟒坐在破破烂烂的驱魔事务所里,只有一把破木椅子,烂木桌子,早已干涸的水杯,以及一台老旧的电话。身体向后仰,双手置于脑后,仅用椅子的后腿支撑,双脚靠在木桌上,前后轻微摇晃,发着牢骚。

“外面那些悬赏,太过简单,而悬赏人,也更喜欢看那些帅哥美女驱魔师,我这一把年纪,什么都没有了~”

突然,生锈的铁门被推开,发出铁锈摩擦的刺耳声。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我有个悬赏,不知道,你接不接?高额赏金,可以先预支给你,只是,对象,有点儿特殊。”

詹蟒一听就来了兴致,端坐了起来问道:“是谁?”

“你一直在追寻的那个,顶级讨伐对象!就在…”

闻言,詹蟒立刻起身背起巨剑,朝门外走去。开门的瞬间,他扭头问了句:“如果真是它,你这瘦骨嶙峋的身子,还是别去的好!放心,如果没完成,我不会要你一分钱!”

“称呼我为M就好,我当然不会去,因为,总得准备一些后手,以防万一!”

詹蟒不置可否,“啪~”得一声关门而出。

“噗~”

“呜呜呜~”

一个婴儿被襁褓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了一个眼睛缝儿。他清楚地看见,一个飘扬着六根大管子的蛇状恶魔,杀害了自己的父亲。看着父亲惨死于身前,婴儿时期的他居然就懂得趋利避害,一点儿响动都不敢发出来。而这一幕,也成为了这个孩子,一生的梦魇。似乎注定了,他的一生,就为了复仇这一件事。

母亲也不见了,应该也被这个恶魔杀害了吧,虽然没有亲眼所见。他不知为何在一个陌生的家庭之中长大成人,有了行动能力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学习驱魔师所需要具备的能力。很幸运,他在这一道儿上十分具有天赋,甚至被盛赞为,再过几十年,可以取代詹蟒的存在。

“伤口愈合得很快,就跟以往一样,哪怕这一次差点儿伤及心脏。”一个貌美的女子熟练地为默重新扣上衣衫,笑着说道。

她是默的青梅竹马,自小就一起成长,也是他身边,唯一一个支持他成为驱魔师的人,名叫吴姒。吴姒在医药方面非常有研究,所以渐渐的,就成为了默每一次战后的专属医师,两人的感情,也日渐升温。

“这是我给你打包的药,要是不能及时回来,记得用!不能再丢了!”

默挠了挠后脑勺:“有的时候,打斗麻烦…没办法~”

“我不管!”

“好好好~”

虽然带有一丝敷衍的成分,但吴姒还是十分高兴的。她来到M的身旁,打算为其也诊治一番。

“我就不用了,我这羸弱的身子,不知道看到多少医生,都没有办法。”不待吴姒回复,M继续说道,“詹蟒那边,恐怕凶多吉少,如果想要战胜冥,首先要去找寻那传说当中的光焰双剑!”

一听到冥,默的心绪又乱了,他用焦躁的语气反驳道:“第一驱魔师,不会就这么落败的!我们趁早赶过去,就可以成为他的助力!而你所说的什么传说之剑,只是传说罢了,不然的话,为什么这么些年,都没有人找到?”

“我们现在过去,也只是…”

“我再说一次!我不是累赘!”

说罢,默就气冲冲向外走。仇敌就在眼前,复仇的欲望在心底熊熊燃烧,他实在是等不了一点。

“默不是这个意思,你别在意啊!”吴姒连忙解释道。

M点了点头,摆了摆手,再次拒绝了吴姒为他查看身体状况的好意,跟在默身后,也出了门,但是,拐向了不同的方向。

“这个M,到底什么来头?怎么感觉,他什么都知道?”吴姒喃喃自语道,随即甩了甩头不再思索,重新回到了治疗的业务。

门外拐角处,默探出了小脑袋,看着与自己踏上了不同道路的M。就在刚刚,默产生了一丝亏欠的心理,可是,他说话的方式虽然因为怒火而急切,但也不至于心生亏欠吧?再说了,这么多年,这可是头一次!同款甩了甩脑袋,默走上了自己的路。

三:火拳星雨

“咚咚~咚咚~咚咚~”

偌大的场地,若不是四分五裂的地表上的花纹,还在尽力拉扯拼凑的话,任谁也看不出,这里曾搭建有无数篮球架。而在这篮球场正中央,有一颗暗黑色的血瘤,正在一边发出低沉诡异的声音,一边汲取大地的养分,不知道送往何处。

自从数十年前,恶魔之种降临世间,各地就钻出了小小的瘤子,根本清理不完。只不过,这一次冥彻底大放身手后,本就遍地的附属之物,自然也就更加肆无忌惮。

就像是经历了一场波及全世界的史诗级大地震似的,蜘蛛网般的裂痕遍布了星球表面,大大小小的房屋,不管用了何等高级的建材,都难逃坍塌的命运。唯一可以通行的,可能只剩下曾经埋藏在地底,如今终于重见天日的下水道系统,虽然它也已经支离破碎。

“咻~”

一道从天而降的焰火,令这阴暗的天光,暂时闪耀了起来。重重地砸向中央的大血瘤,顿时浓郁的黑浆四溅。一道身影从刺啦升窜的黑烟之中浮现,“只有这处地下水道还算完整,据说是当初科学家尝试利用地底能源而特意搭建的,只不过,废弃许久了,但愿能够通往目的地吧。”默甩了甩仍然带有火星的双手,踏步向前。

彻底发酵,再加上微生物和恶魔气息侵蚀,滴落的废液呈现出诱人的翡翠色彩,但那腥臭难闻的味道,又不断刺激着脑神经,让人保持清醒,不要被其外观所迷惑。

地下的能源,并非那么容易被开采利用,所以,这条地下管道,弯弯曲曲,纵横交错,可是,冥冥之中,默有一种预兆,仿佛自己想要前行的道路,就一定是正确的。现实也是如此,因为走了许久,他依旧没有碰到一次死路。

墨绿色,深蓝色,粉色,黄色等色调,一圈一圈衔接在一起,出现在了一滩烂泥上。这一滩烂泥,蠕动着,蠕动着,四周向内收缩,中央向上攒动,露出了猩红的双眼和锋利的獠牙,还有着一只由石块构成指甲的泥手臂。底部如同蜗牛的腹部一般,一边向前,一边留下散发出恶臭的黏液,手臂挥舞,刮出带有毒素的阵风,冲锋向此地的外来者。

The end of this boo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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