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我就叫双双把那叫李星明的法师传到广明殿来,在皇帝下早朝回来之前,我想先探探这个人的虚实。
他这个人还算是有礼,虽然生活在民间,但是并不粗鄙,该有的礼数都有:
“草民李星明,参见皇后娘娘。”
我笑道:
“法师快快请起,来人,赐绣墩。”
我没有询问他具体捉鬼的方法,这个得等皇帝回来再说也不迟,我先旁敲侧击道:
“昨夜法师去到本宫的关雎宫中,可有什么发现吗?”
这法师也不卖关子,直言道:
“皇后娘娘恕草民死罪。”
我愣了一下,心里一惊,问道:
“怎么?”
还没等他回答,殿外传来一声:
“陛下驾到。”
看来是皇帝下了早朝回来了,我来不及追问他,迎到殿口给皇帝请安:
“陛下圣躬安。”
皇帝把我扶起来,说道:
“快进暖阁,门口风凉。”
皇帝见到那法师,说道:
“法师这么早就过来了,想必是有破解之法了。”
我笑道:
“正是呢,臣妾正与法师商议此事,陛下就回来了。”
皇帝十分感兴趣:
“详细说说。”
只见那法师对着皇帝行礼道:
“启禀陛下,草民有一妙方,需要陛下和皇后娘娘配合。”
皇帝:
“法师但说无妨。”
法师:
“今夜开始,请皇后娘娘搬回关雎宫内,七日之内,草民自有办法捉住那邪祟。”
皇帝的脸上看不出悲喜:
“这宫中邪祟未除,就叫皇后如此搬回去吗?”
法师十分笃定:
“是。”
皇帝又问道:
“法师可判定出来了,这邪祟究竟是什么东西吗?”
法师笑道:
“不管是个什么,有一点肯定没错,那就是这邪祟是冲着皇后娘娘来的,皇后娘娘与陛下同住,邪祟必然会害怕陛下的龙威,不肯现身,只有皇后娘娘回去了,邪祟才会放松警惕,只要是7日内,这邪祟现了形,草民就能将其捉住,要是7日内平安无事,便是宫中平安,并无邪祟了,草民也可安心离去。 ”
我心中顿时明白了,这法师是知道宫中没有鬼的,来这一出无非是想引这装鬼的人出来,就算是装鬼这人不上当,皇帝的疑心也就消了,他自己就能够摘清楚了。
真是高明,既不得罪皇帝,也能安全离宫,这就是这个法师的计划。
但是皇帝看上去还是有所顾忌:
“那皇后回去,你可保皇后平安吗?”
法师肯定地回答:
“可。但是有一条,请陛下恕草民死罪。”
皇帝:
“但说无妨。”
法师:
“陛下可否拨给草民几个侍卫,与草民一同捉鬼?”
皇帝犹豫了一下,缓缓说道:
“这倒是没问题,只是这侍卫们未通法门,恐怕帮不上忙。”
法师笑道:
“无妨,无妨。”
尽管皇帝的心中还是疑惑,但也按照法师说的办了。
在我回到关雎宫的同时,陛下悄无声息地给关雎宫周围增派了侍卫。
我踏踏实实地回到了自己宫中,等待着这装神弄鬼的人自投罗网。
前三天,一直风平浪静,鬼也没来,皇帝也没来。
一直到第四天,皇帝夜宿在了孙贵嫔宫中,那鬼来了。
法师李星明一直悄悄地住在关雎宫的偏殿,这是皇帝的特许,因为李星明是出家人,又有捉鬼的重任才有此特例,否则,外男是不能留宿在内宫中的。
自然,这事除了我和皇帝,也没人知道。
鬼来的时候,我正在和许君泽下棋,殿外传来了一声惊叫:
“有鬼啊!”
我和许君泽对视了一眼,我走向窗边,用手指头捅破了一点窗户纸,偷偷观察着殿外的情形。
就像我们事先安排好的一样,那鬼一现身,宫女们就故作慌张,四处逃窜,鬼也肆无忌惮地飘进了宫门。
鬼的前脚一进宫门,宫门立即关上,宫女们也不再佯装害怕,看着被关在宫内的鬼。
那鬼一见宫门关上了,明显就慌了,拔腿就要往门外跑,这时,我们才看清,这鬼根本就不是飘进来的,而是穿着一双纯黑色的鞋子,迈着京剧中的小碎步,看起来就像是飘着一样。
她这是笃定了没有人敢近她的身。
一直埋伏在偏殿和厢房中的侍卫一拥而上,给那鬼死死地控制住了。
法师李星明也从偏殿中走出,看都不看那鬼一眼,直奔我的正殿。
到了正殿以后,李星明站定,冲我深深行礼:
“皇后娘娘。”
只这一句,他就不说话了。
我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既然是鬼,就不可能被侍卫给捉到,更不会被宫门所困,李星明不把话说破,是给皇家留的体面。
此时无言胜万言。
我心领神会,叹了口气,道:
“这几日,法师辛劳,剩下的就是宫门内事了,法师不便在旁,许君泽,赏银千两,送法师出去。”
李星明对着我行礼谢恩,一句话也没多说,被许君泽连夜送出宫了。
这法师很知道轻重,跟自己无关的事情,一句也没问,是个有本事的人,我果然没有看错。
可笑宫中吃俸禄的那些大法师,一个个只会做法驱鬼,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看不出来。
我走出正殿,双双迎上来,一脸的忧愁,对我说道:
“娘娘,奴婢去请陛下?”
我点点头,双双没说是谁捣的鬼,但是她一定是见到这鬼得的真面目了,一定是高位的嫔妃,所以她才要连夜将陛下请来,我嘱咐道:
“陛下好久没去孙贵嫔那里了,就这一次,还出了这样的事,把孙贵嫔一道请来吧。”
就是要孙书文也看看,本宫的宫里是真的出了事,而不是为了跟她抢皇帝。
女人多的地方细节上就要分外留心。
双双走后,我对控制着那鬼的侍卫们道:
“行了,带上前来吧。”
那鬼被吓得瑟瑟发抖,被人推搡着,扔到了正殿,跪倒在我面前。
我皱着眉头看着她,由于她的头发死死地挡着脸,看不清楚具体是谁,我说道:
“事已至此,还不赶紧把你那头发撩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