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门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渐渐清晰。
沈若云的心跳也随之加速,手心中那被角被她攥得愈发紧了,眼眸里闪烁着既期待又紧张的光。
门扉轻启,一缕冷风夹杂着夜的气息悄悄溜进。
是季白!
原是今夜气温骤降,季白回来替宋序取一件御寒的披风,却没想到一眼就瞧见床榻上躲着一人。
顿觉不耐与愕然!
短短数日之间,此类闹剧竟二度上演!此等荒谬之事,竟又被他撞见!
为何总有女子频频以姿色为刃,悄然潜入太子殿下房中,妄图以委身为阶,想要侍奉左右,妄想凭借美色与柔情,便觉得能轻易攀附上高位!
何等可笑荒唐!甚至还连累到他!
忆及上次,贺云儿那未着寸缕的画面还历历在目,在他心中留下了难以言喻的苦涩与愤懑,他并非那贪恋美色之徒,他亦是惊魂未定,心绪难平。
而此番闹剧却成了他人茶余饭后的笑谈,好像是他捡了便宜一般!叫他如何不感到憋屈。
“一定又是哪个目光短浅的地方官吏琢磨出的蹩脚计谋!竟妄想以区区几名女子为饵,便能换取殿下的青睐与提拔,真是可笑至极!”
季白咬牙切齿,步履中带着一股不容忽视的怒气,径直迈向床榻,每一步都带着莫名烦躁之意。
“女子为饵?”躲在被褥里的沈若云瞬间就捕捉到了季白话语中的重点!
“殿下归心似箭,若非有要事缠身,此刻早已是快马加鞭,直奔京都而去,而今一夜的停留已是勉强,心中难免烦躁,偏又横生此等龌龊之事,贺云儿之事,已是前车之鉴,怎可再让此等污浊之事,玷污了殿下的清誉与安宁。”
当夜贺县丞散尽万贯家财后,父女俩回到家徒四壁的贺府做了一夜飞上枝头变凤凰的美梦。
天还未亮,就接到了被贬的旨意,将贺家父女的美梦骤然击碎,顿时傻了眼。
财富散尽,官位亦失,昔日的荣光化作泡影。
而那些曾被贺家权势所压,敢怒不敢言的百姓,个个手持锄头,纷纷涌进这个曾经不可一世的府邸。
一夜之间,贺家父女沦为了街头巷尾议论纷纷、避之不及的落魄之人。
若这对父女能识得时务,懂得适时抽身而退,未尝不能保全自身,安然于世。
毕竟贺府的宅邸,亦是价值不菲之物,变卖之后,足以让他们远走高飞,于他乡寻得一片宁静之地,安稳度日。
可偏偏贺云儿不死心,不顾一切当街拦下了太子仪仗,泪眼婆娑,诉说着自己被人看光了身子,已失清白之身,言辞间似有若无地暗指太子殿下,声称甘愿左右侍奉。
这番模棱两可的话,惹的围观百姓误以为是太子殿下所为,或惊或疑,或同情或揣测,纷纷交头接耳,一时间,太子的清誉受损!
季白思绪至此,他胸中怒火如烈焰般腾起,不由自主地一把攥住床榻上之人,连同被褥一同扛起就往门外奔去。
沈若云忽感异常,正欲挣扎开口呼救,却不料,他掌风忽至,狠狠一拍,她便晕了过去。
而后季白扛着人,疾步至街边的一处角落,粗暴地将她扔下后,扬长而去!
往常,木冬与那些暗哨,定是如影随形,守护着沈若云的安危,但今夜,他们深知界限所在,不敢窥探两人缠绵的画面,待沈若云踏入房间后,便悄然撤离,开开心心拉着云梦喝大酒去了。
半炷香后,宋序步入屋内,一股淡雅而熟悉的清香蓦然袭入心脾,令他心神一震,几乎是本能地脱口而出:“云儿来了?”
语气中满是不可置信与急切。
季白闻言,面色骤变,眼中闪过一抹难以掩饰的惊惧,紧握剑柄的手指都在微微颤抖,鬓边更是细汗涔涔,显然是怕到了极点!
楚洋立于一旁,目睹此景,也不禁心生寒意,连说话的声音都不自觉地带上了几分颤抖:“你把二小姐扔哪去了!”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硬生生挤出来一般!
待一群人慌忙赶往街角处,空空如也,全然不见沈若云身影!
沈若云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置身于一辆马车之内,还未来得及细看周围,一缕熟悉的声线便悠然入耳:“二小姐,数日未见,可想小爷呀?”
言罢,一张带着几分顽皮与挑衅的脸出现在她面前,正龇牙咧齿的朝着她笑。
司马淇!
司马淇见她怔愣住,不禁朗声大笑,眸中闪烁着促狭之光:“哟,怎的?莫非是被小爷这超凡脱俗的俊朗容颜,迷得神魂颠倒,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沈若云回过神来,语气中带着几分难以置信与急切:“你……怎会在此?按理说,你应身处……”
“何处?东宫地牢?”他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那笑容里藏着几分不羁,仿佛对沈若云的一切行踪都洞若观火,“你不是已亲自验证过了吗?”
言罢,他的笑容更加意味深长,仿佛一切尽在他掌握之中。
沈若云平日里便对他那玩世不恭的态度颇有微词,此刻见他竟又故意逗弄自己,不由秀眉轻蹙,面色一沉:“既不愿说,那便算了!”言罢,她轻撩车帘一角,似是要离开。
司马淇慌忙将她摁住,好言好语道:“哎,你这般决绝倒是让我措手不及,不过是与你玩笑几句,怎就真动了怒?你心中所想,但说无妨,我必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见她收回了手坐稳身子后,他才继续道:“那日在县衙,不过是我与太子殿下做的局罢了!”
沈若云闻听此言,面上波澜不惊,之前庆国公府一趟,司马景那副岁月安好的模样,她就想过会是这样。
“你如此轻易地与我分享这等机密,就不怕我一时口快,泄露了出去,坏了你们精心筹谋之局?”
司马淇闻言,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意,他轻轻眨了眨眼,有意挑拨道:“太子殿下视你为外人,自然事事设防,但于我而言,你却是至交心腹,无话不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