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若云轻步踏入院中,映入眼帘的是季白与水瑶并肩而立,两人身影交错间,形成鲜明对比。
一者挺拔如松,一者娇小似柳,一壮硕中透着匪气,一瘦弱间藏着怯懦。
水瑶的头颅低垂,发丝半遮掩了脸颊,只看身形就知她有着无尽的惊惧与不安,宛如林间受伤的小兔,吓得瑟瑟发抖。
而季白,此刻却显得异常无措,使得他六神无主的站在那里,竟生出几分憨态可掬之感,颇为难得一见。
“水瑶年幼,心性纯真,你可别吓坏了人家!”
沈若云只轻飘飘丢下这一句,便匆匆掠过二人,步入了屋内,心中挂念正焦急等待的宋序,脚步间不自觉地带上了几分急切。
轻启门扉,一幕令人心神微颤的画面映入眼帘。
只见宋序悠然自得地斜倚于贵妃椅中,仿佛将九天之上的仙气与幽谷深处的妖气揉碎了又巧妙融合,交织成一幅超凡脱俗又暗含诱惑的画卷。
他肤如玉脂,衬的唇色如樱,眉眼间藏着不可言喻的风华。
沈若云的到来,打扰了这份宁静,他缓缓睁开眼,凤眸星目只是轻轻一扫,便轻轻松松将沈若云的心给拐了过去。
半响,他嘴角一挑,眉梢轻轻上扬,看似慵懒随性,却有一股睥睨天下之气。
“过来。”
这两个字似罂粟一般勾人心魄,话音方落,她已按捺不住心中的悸动,轻盈跃至他身前,缓缓蹲下,与他目光平视。
两人之间,距离近得能听见彼此呼吸声,一股淡雅而清新的竹酒清香悄然弥漫,萦绕于沈若云鼻尖。
“殿下喝酒了?”她乖巧询问,言罢才注意到,他左手修长的手指间,正轻轻把玩着一盏精致的酒盅,里面还留着未饮尽的残酒。
“嗯。”他轻启薄唇,声音低沉略带沙哑,仿佛羽毛轻扫心田,酥酥麻麻的。
他此刻犹如夜色中最诱人的烛火,眉宇间不经意流露的,是足以撩动心弦的万种风情。
沈若云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胸中那股莫名的冲动,强忍着想要将他压在身下的想法,故作镇静道:“殿下可有什么话要问我?”
她心里很是清楚,这些时日,她所做的一桩桩一件件,皆瞒不过他的眼。
她整日领着威风凛凛的黑翊卫在京都上蹿下跳,对此他非但没有丝毫责备之意,反以沉默包容,更是在她行事未有妥善之时替她收拾残局。
这倒是令沈若云生出了想要与他坦诚相待的心思。
宋序闻言,神情微怔,随即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浅笑,那笑意温柔而深邃。
他缓缓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抚上沈若云早已泛红的耳垂,指尖轻柔地摩挲着,轻声细语道:“云儿,心中可有千言万语欲与我诉说?”
那抹来自耳际的微妙触感,瞬间席卷至沈若云的全身,激起一阵阵难以言喻的酥麻与悸动。
她强自镇定心神,将前世的因果纠葛巧妙地隐去一角,又在心中细细斟酌,才道:“殿下,您可还记得,我落水那一次?”
宋序闻言,眸光更加温柔,轻轻颔首,心中暗自揣摩:自那次突如其来的变故之后,沈若云仿佛脱胎换骨,性情大变,让他既感惊讶又生欢喜。
“我与殿下自幼相伴,情谊深厚,殿下对我百般纵容,宠溺有加,而我却懵懂无知,错将这深情误作了兄妹挚友间的寻常温情,殿下不在京都的那两年,我结识了文玉安,他对我态度淡漠,对我的热忱视而不见,这份疏离反而在不经意间激起了我心中的叛逆与征服,竟将这份情感错解为爱情的萌芽,直至那次落水,生死一线间脑子里想的都是殿下,这才明白内心真正在意之人是谁。”
宋序的心绪波澜四起,却仍竭力维持着表面的宁静,他面色淡然,仅轻轻颔首,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而后我发现了文玉安与顾南笙的奸情,不仅如此,他们竟对我镇国公府有不轨之念,正当此时叔伯归来,未料到他与文玉安有旧识之情,我本欲将文玉安即刻绳之以法,却又暗自思量,若能暂且留他一命,或许能窥见这三人背后更为复杂的阴谋与算计,未曾想,我的这番踌躇,竟惹的您伤神动气。”
宋序哑笑,那段时日,他患得患失,的确被沈若云气的不轻。
“至于叶乔一,她表面虽未曾对我显露锋芒,但暗地里却巧舌如簧,哄得皇后娘娘与我心生间隙,我原本只是想将她赶出京都,以为她嫁作人妇后,彼此间的纠葛便能了了,谁料她偏偏惹上了梁家,我与梁艺薇姐妹情深,她的困境我岂能坐视不理?”
沈若云的目光踌躇,带着几分忐忑,悄然落在宋序那深邃莫测的脸庞上,她的声音细若游丝,却字字清晰:“殿下如今可觉得我行为有失,视我为那世间所不容之恶?或是以为我心肠如蛇蝎,藏着不为人知的狠厉?再或是以为我善妒成性,容不得任何一人夹在你我之间?殿下,如今可厌恶我?”
言罢,她轻轻垂下眼帘,遮掩了眼中复杂的情绪。
良久,一缕清冽而温润的声音,满载着无尽的真诚与难掩的喜悦轻轻响起:“我的云儿乃是世间无双之佳人,今日你能以心交心,坦诚相见,于我而言,实乃莫大的欢愉,我很欢喜!”
沈若云的心湖被感激与自责的情绪充斥,她暗自懊恼,曾几何时,自己因过度的顾虑与猜忌,生怕真相揭露会让宋序心生嫌隙,未曾想,这份隐瞒反而成了他心头的一抹轻愁。
此刻回首,若早知坦诚相待能如此轻易换取他的欢颜,又何必让彼此在误解与猜测中蹉跎时光。
“只是……”他话锋忽而一转,身形悄然贴近,在她耳边轻笑,带着一丝狡黠与宠溺,“云儿瞒了我这么久,这等‘罪过’,怎能不罚?”
沈若云闻言,心中已明了他的意图,那所谓的“罚”,不过是两人间的小小情趣,难免羞红了脸:“殿下想做什么都可以。”
他帮她挽好耳边的碎发,喉结轻轻滑动,眼眸蕴蓄着潮涌,眼梢潋滟着潮红,就连呼吸都开始紊乱:“换上那件红衣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