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不周这一问,也仅是试探罢了。
这些他早已想到,所以眼下他身在此地,要与赤霄以兵器、通商,来补充国库,备战庾国。
赵尤因他们一事遭罚,必然会引起赵聘的更加不满,举步艰难。
好在他已经捋明白赵清涟身为任寻的身份,只待收集证据,昭告天下。
赵清涟与方序说这些,是希望他帮她将只只骗回来。
她也不惧方序将此事告知他,一个敌国太子,知道了又能如何?
最适合公布此事的人,绝对不是他这个‘反贼’。
赵清涟眼下最该担心的,正是自己。会不会被缚尸楼反杀,会不会被赵聘放弃,失去一切。
又是片刻沉默后,蔺不周问:“只只……会有度日如年那天吗?”
方序摇头,“眼下赤僵萤火不回来,我……担忧会占更多。”
蔺不周又想起当初赵清涟信中说会死那句。
她不敢直言,但她也在暗示可能。
“其实她已经知道了。”蔺不周告诉方序。
方序慌了一瞬,转而如释重负地松下来劲来,“我该想到,只只那么聪明,我哪里瞒得住她。”
“我们都想不到你为何背叛,且能藏住二十来年,你的把柄一定是突然的,你对她的感情,她也信都是真的。”
方序满腔酸涩,他忍下泪意,“那她是在与我演戏吗?她情绪上……没那么严重对不对?”
蔺不周点头,“伤心也是真的。”
方序又是涩然一笑。
蔺不周:“赵清涟很谨慎,我们也等不得她慢慢来,要想尽快获知一切,尽快离开危险之地,演出心存死志也是让她放松戒备。
只不过还是疏忽……”
方序问道:“只只眼下丝毫没有想起吗?”
“除了我父母外,想不起任何,老神医说她这是一种自我保护,保护自己不会因遭受那般重创后而失心疯。
许多诱因,你都知道。”
方序:“我知道,其实只只的心思很细、很柔软,从小在她爹娘那样的夫妻关系中,她便很是羡慕正常人家的父母恩爱。
那么小一个人,就想以自己来做黏合,但必然无济于事。”
方序看蔺不周一眼,“她刚成为你的侧妃时,也常与我说很羡慕你父母的关系,羡慕你与他们之间的关系。
如今爹娘皆作恶,一切都是以她为棋的阴谋。
心里的、身体上的伤害……还有我……”
方序说不下去了。
蔺不周站起身,“你说的话,我暂且寻不到破绽,但你还不能出现在她面前。”
“好。”
“阜宁,给他安排个房间,让人看着。”
“是。”
……
方栀夏一觉睡得沉,被阜宁喊醒用晚膳时她迷迷糊糊地问,“我哥回来了吗?”
阜宁道:“回来了。”
“那个人呢?事说了吗?”
“说了,都聊妥当了。”
方栀夏被她拉起来穿外衫,有些头重脚轻。
“宁啊,我生病了。”
阜宁疑惑一声,忙伸手摸她的额头,并不发烫。
“低热。”方栀夏耷拉着脑袋,还有些高兴道:“我确实有学医的天赋啊。”
阜宁又将她放坐回去,“我去请大夫来。”
大夫和蔺不周一起来时,人已经有些神识不清,说话颠三倒四。
气氛一时紧张的很,大夫吓得手都抖了。
半晌后确认道:“太子妃是、是体虚劳累所致的低热,老夫开个、开个方子……”
阜宁道:“不可乱开,你先看看这些。”
她将老先生的遗嘱和药给这大夫看,“太子妃本就还未康复,平时吃药扎针含参片,万不可有所冲突。”
大夫看得汗都快滴下来,“这、这、这药材里本就有滋补良方,也可抵御虚气寒症。”
蔺不周:“所以你的意思是,无需另外服药?”
大夫:“是、是的,好生歇息歇息,按神医医嘱用药,不要着凉。低热过后,许还会高热掀被,看好些,拿温水擦着降温……”
大夫交代仔细。
蔺不周还是不放心,将人拉远些道:“可否是因遭了刺激,精神所致?”
早月前,太子妃受伤昏迷不醒,整个宁朝遍寻名医的事不是秘密。
但失忆的事也就安康城知道的人要多些。
大夫一听,眉头皱得更紧了,“这就不好说了啊,心病所致便是神医都难下方子啊。”
床上的人依旧迷迷瞪瞪,也听不太清远处些人在说什么。
“阜宁……”
“嗯?夫人有何吩咐?”
“要吃药了啊,你刚才不是喊我吃饭来着?”
她记得牢,顿顿不落,吃完饭了得吃药。
阜宁道:“好,我端来床边吃。”
大夫和阜宁都出去后,房中就只剩下她和蔺不周。
蔺不周走过来,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难不难受?爹娘怎么能允你一起来呢?”
“刚才起猛了晕的很,这会已经没事了。老头都许了,爹娘是怕我无聊吧。哥……”
她刚习惯性地喊一声,才反应过来不对。
“随便你喊,哥怎么都行。”
方栀夏哼一声,“蔺不周,那人呢?杀了?”
“我听阜宁说你要带他一起来,为何?”他不答反问。
“他说他叫方序,应该跟我有关系。”
“嗯,有些关系。”
“他做了对不起我的事,他扇自己巴掌,但我看他的眼神……他应该不是故意的。”
“嗯,不是故意的,所以我没杀他,只是你暂时不能见他。”
“好。”
这人乖的让人不适应。
蔺不周又问:“真的没有不舒服?你刚才说话都不成句了。”
方栀夏还问他:“我说什么了?”
“也没什么,问饭药,找爹娘。”
宁王允许她来,一来阜宁要送消息,旁人看着方栀夏他也不放心。
二来,关系挑明,该让他们多接触才是,而不是在宫中无聊只能找木巴尔玩。
三来,最主要的还是怕赵清涟想办法将方序混入宫中,让她受刺激。
结果才出城门就撞上了,眼下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方栀夏吃了饭,喝了药,看着精神头都还不错。
入夜后,人开始高热。
烧红了脸,烧得又开始两个字三个字的往外蹦,不知道做着什么梦,骂人居多。
蔺不周和阜宁寸步不离地守着,精神高度紧张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