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了。”海兰淡定的用茶。
“永琪已经去了养心殿面见皇上,只怕不大一会儿圣旨就要来了。”
“什么圣旨?”苏绿筠仓皇的问道。
“自然是贬斥永璋的圣旨。”海兰嗅闻起茶香,一脸陶醉的说道。
“皇上考教永琪功课,我教了永琪背诵《周礼》,届时永琪会向皇上询问求解,《周礼·大司徒》所载的“八刑”中,首刑何解。
首刑,即为“不孝之刑。只怕皇上又要想起了大阿哥和三阿哥在孝贤皇后灵前不敬一事了。”
海兰细细啜饮了一口茶。
苏绿筠绝望的听着,忽然露出一丝凄笑。“你又比我好到哪里。一报还一报,你害了孝贤皇后的嫡子,活该自己生了一个怪物。不要以为现在皇上宠信几分,就觉得有望大统。我朝向来崇尚皇上武健,绝不会让一个身形畸异的皇子登基。”
“珂里叶特·海兰,你的报应还在你儿子身上。往后你还是精心多绣几件遮掩手的笼套,多给五阿哥做几双容下异趾的靴子吧。但愿你的儿子不会因为那双怪手影响了骑马射箭,到时候木兰秋狩,诸位大臣都要瞧见六指之人,如何握紧弓把。”
“你——”海兰气极,死死咬牙。“那又如何,永琪比永璋聪颖一百倍一万倍,就算他多出指头,也比永璋资质平庸讨皇上喜欢。纯皇贵妃,你老老实实看着姐姐成为皇后吧。不然,只怕折了永璋,连永瑢也保不住。”
“就算保不住,也要拖你下河!你死了心吧,你的姐姐坐上后位也不会坐稳的。这个位置始终属于孝贤皇后,皇上深情,活人比不过死人。我等着看你们的报应。”苏绿筠从嗓子眼里挤出话语,她撕心裂肺的吼着,不再顾忌旁人。
殿外的奴仆早就屏退远远的,倒也不怕别人听着。
羞辱自己和永琪无所谓,但是伤了最爱的姐姐可不行。海兰瞬间暴怒,她直接甩手离开。
她走了两步马上变脸回来,邪笑着说了一句。“三阿哥暂且不提。只怕你的位置都保不住。”
苏绿筠直接瘫倒在地,她凄惶又无助的伏案痛哭。皇上贬斥永璋的圣旨才到,又一道口谕跟着。
李玉便带着皇上口谕走进钟粹宫。
纯皇贵妃教子不善,有失人母之责,实属罪过。着降纯妃,连贬两级。
绝不是拗嘴才贬的,是实在对她失望,没错就是这样。
听完皇上的贬责。苏绿筠脸上涕泪横流。她精心保养的指甲早就折断,这时她看见桌案上的布偶,心里迸发出无尽的恨意。
她眼里精光一闪,海兰被她的话激怒,临走时忘把布偶带走了。苏绿筠狠狠擦了一把脸上的眼泪,起身把布偶收好。
这仇,她迟早报回来。
......
苏绿筠飞速的沉寂下去,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她闭门不出,开始吃斋念佛。眼看如懿成了热门人选,金玉妍彻底坐不住了。
夜里,世子继位的消息传来,新王承袭王爵后都要进京觐见,金玉妍得知自己能再见世子一面,十分欣喜。
此生进入紫禁城,没想到还能再见王爷一面。她一定要王爷看见自己登上后位。风风光光的与王爷相遇,告诉他自己没有辜负他的嘱托。
她做梦都想扳倒如懿,让世子进京之时看见自己位居中宫的样子。金玉妍咬着嘴唇,开始谋划起来。
......
金玉妍计划着,魏嬿婉也计划着。各方人马皆有自己的心思。魏嬿婉捏着血书,在脑海里勾画着,想着怎么才能用到极处。
眼见苏绿筠倒下,如懿水涨船高。魏嬿婉想起了曾经如懿用过的法子,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这宫里啊——又开始闹鬼了。
这次不同,这次比以往更加来势汹汹。午夜时分便会有一个红衣女子,手里抱着一团血肉模糊的东西,声音幽幽的问道。“我的孩子呢......”
被拦住的宫女太监无不瑟瑟发抖,有的甚至吓出疯症,逃回宫里才发现肩膀甚至有个血手印。这下宫里直接传开了,连许多娘娘都说‘子不语怪力乱神’,私下里偷偷拱起佛像。
唯一有个小太监,据说是吓得昏迷了三日。醒来了只会喃喃的重复。“青樱......青樱呢,还我孩子。”
这下流言蜚语涌向翊坤宫,气氛空前沸腾。底下的人不清楚,可潜邸上来的老人都知道如懿原本叫‘乌拉那拉·青樱’,后经太后赐福改名叫‘如懿’。
这波冲着谁来不言而喻。从前压下去的‘猫刑一说’又涌了上来,人人都喊是如懿太心狠了,才导致阿箬冤魂不散。加之慧贤皇贵妃生前也被冲撞过,被纠缠了许久,连难产都扯上了关系。
宫里头太阳日头才落,长街上已无一人。就算是什么要紧的事也会等到第二天才做。宫里积攒了不少事务,如懿有心无力。
她自觉这些都是假的,是有人装神弄鬼。可底下人愚昧不清楚这些,如懿一味的严令这些人夜里做活,惹得哀声怨道。
一时间如懿陷入两难之地,晨起请安时妃嫔们躲在一处窃窃私语,这让如懿的脸色十分难看。
“本宫知道,最近这宫里头不安生。可诸位妹妹也该静静心,不要人云亦云。上头的人不稳着,下头的人自然就慌了。”如懿清了清嗓子。
话音未落,金玉妍就冲上来了。“娴皇贵妃说的极是。只是这宫里头大家都道是阿箬还魂来索命你,一想到慧贤皇贵妃生前被冲撞,乃至难产血崩,臣妾等也是实在是害怕。”
如懿横了一眼过去,金玉妍自在的歪起身子来。
“是啊,这宫里彻夜闹着,臣妾每日也是头风疼的要紧,总觉得那鬼魂跟着,似乎要索命似的。”陆沐萍搭了一句,又摸上一块点心。
“这该如何是好啊?”陈婉茵捏着帕子,难得跟上一句。
魏嬿婉浅笑,如同春风徐来,语气温和。“这些日子大家都闹得害怕,安吉大师不如早些入宫祝祷,也可安一安诸位姐姐的心。”
语气极恭敬,全然为大家考虑的模样。
如懿淡淡的说道。“后宫宫务,本宫自有主张。”傲慢扑鼻而来。
“四公主最近被闹得夜里睡不好,说是总能听见女人和婴孩的啼哭,臣妾不得不请娴皇贵妃下旨意。”魏嬿婉咬唇,犹豫了几分。
“令嫔也敢做本宫的主了。”如懿不屑的眨眼,对她的厌恶丝毫不加掩饰。
“可四公主等不得,这些日子公主消瘦了许多。只怕皇上问罪起来,臣妾失职,也是娴皇贵妃教导无方。”魏嬿婉说道。
“大胆!”海兰马上拍了桌子。“你敢不敬姐姐。”
“臣妾不敢,只是公主年幼。还请娴皇贵妃多加关照。”魏嬿婉眼圈转红,语气弱了起来。
如懿嘴角不自觉的撇了一下,僵硬的说道。“自然。本宫主理六宫,当做典范。会向皇上请示,求安吉大师早日入宫。”
魏嬿婉勉强一笑,表示恭谨。如懿刻意晾了她一会儿,眼看她双腿发软,身子摇晃,这才让她坐下。感觉心头舒服了许多,权力可真迷人啊,带来的好处太多了。
魏嬿婉私下屡屡不敬,可面子上还要向自己低头。如懿的优越感又回来了,眼神飘忽,一直看着魏嬿婉。
众人见状也看起两人的眉眼官司来,心里暗道:令嫔乃孝贤皇后的人,孝贤皇后生前与如懿不睦,魏嬿婉自然跟从。可眼下大树倒了,为了女儿,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魏嬿婉也只能示弱。
谁看了不说一句慈母之心。
看着高座之上的如懿,眉尾横飞入鬓。感叹一句风水倒转,有点怀念琅嬅在的时候了。她人平和公正,从不在这些小地方折辱人。
看着魏嬿婉微微泛白的脸颊,陈婉茵递过去茶。“这茶我未用过,看你的空了。你且先喝一喝。”
魏嬿婉道谢以后,一饮而尽。陈婉茵脸上多了一点笑意,看来令嫔倒是平易近人。两人之间无形之间,亲近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