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些麻木和迷茫的搬运工中,有这么一位的存在。
他的身形虽然并不健硕,但是还是属于精壮的那一批。
烈日将他的皮肤晒的黝黑,但无法掩盖他苍白蜡黄的脸色。
雷克斯·哈德林,新兵营里边的那个胖子交际花。
但他现在的形象和当初意气风发的模样相差甚远。
根据体格来判断那简直就是判若二人,林登万是通过脸型和步态才觉察到他的。
“一箱货两分,卸一车四百,一人四十,招十个人,半小时卸完货!”
“干不干?”
很快的,一圈人就围了上去,他也不例外。
那一圈人都是精瘦的汉子,他们并没有像是健身房里边练肌肉的人那样壮实,但是却能搬起来并不轻的重量。
作为庸医的林登万再清楚不过,这是因为他们身上的元气都消耗的干干净净,几乎是在透支生命力在完成工作。
没有什么例外的话,估计到三十岁就需要开始忍受病痛的折磨,不到四十岁就可以在病痛的折磨中痛苦的死去了。
嗯,四十多,够他们找个从良的,再留下几个种了。
如果年轻的时候干的是清理烟囱捡拾矿渣之类的工作,那可能就不到三十岁就百病缠身了。
在哄抢当中,他虽然拼命的想往上挤,但是管事的一眼就能看出谁才是真正专业的,因此他毫不例外的有没有找着活干。
林登万觉得自己需要做一点什么事情了。
但是,这个尺度需要拿捏到位,他需要一个合适的身份。
他稍微按压控制了一下自己的嗓子,一个显得更加沉稳的声音从嗓子中发出。
随后就是面部特征,在动用了灵能的改造下他的面部肌肉显得更加的紧实,年纪显得更加年长。
也不知道信仰阴影的信徒们通过这一招躲过了多少次追捕。
这样的变化自然是引起了特工们的警觉,对此林登万只是微微一笑,转头询问索菲亚:
“像吗?”
她上下打量了一眼:“仔细点想要认还是认得出来的。”
能力有限,就这样吧。
于是在和监视他的特工们对视了一眼之后离开了茶馆。
穿过正在一起等待工作的工人时,那种诡异的注视让林登万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审视,警觉,贪婪……
在完全竞争市场状态下的人,没有一个情绪是正常人应该有的。
他们几乎一无所有,但是仍然警惕着外人,生怕他们夺走自己仅存的、不值几贯铜钱的私有财产。
同时又在期望着好消息的到来,这样可以给他们带来更多的机会。
如果说诡计与阴影直白的展示了祂的伟力,而这种对人都异化和改造就有一种克苏鲁的既视感:
仅仅是冰山一角的现象,就可以隐约的感觉到,这种将人类异化的如此彻底的存在,究极有何等恐怖的伟力。
顶着掉头就走的冲动,他还是找到了那个在新兵营的战友,用审视但隐藏的苦楚的目光确认着他。
“我需要一个向导,熟悉沃克斯郡的各个街道,可以让我抵达目标的同时避免不必要的冲突。”那沉稳的声音从林登万口中说出。
随后,他从怀里伸出灵圆券的一角,角度能稍微遮挡一下其他人的目光,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可以,我当然可以!”
他支撑着自己站起身来,但是身上残留的暗伤和弹片让他痛得直呲牙。
“我熟悉这里的各个帮会!他们会给你行一个方便的!”
他站起身来之后,更加恐怖的味道也一同散发开来,林登万波澜不惊的眼神很好的隐藏了心如刀绞一般的心理活动。
对药品有一定认识的林登万清楚,是阿片类药物。
但他也没有做声说点什么,或者是话想说出来但是堵在嗓子眼堵的满满当当,最后只能化成苦水咽下去,炼化出滔天的怒火。
最后,只能是默默的将写有地址的字条递上去。
“我知道,我知道!”
“我熟悉!”
从前伶牙俐齿的他现在只能是一遍遍的重复着这些简单的话语,希望这个古怪的体面人不要让他失去这一次机会。
林登万的叹息声和指令融为一体:
“出发吧。”
————
“没错,位置就是这里了。”
这个位置在城市也算是市郊的边缘地区,甚至连进入城市区域“下层”的级别都没有。
许多在地方上没有生计和工作的青壮年,抱着来大城市碰运气的想法,游荡在城市的边缘,拾取城市的残羹冷炙。
他们抱团汇集在城市的周围,形成一个个不受到城市管理的聚落。
权力这种东西不会出现真空的,当城市没有对于这些区域实行有效管理,那新的权力就会自动填补权力空白。
帮派自然就发展壮大了。
但显然,这些野蛮生长缺乏管理的组织是不会对这里的城市建设和社区服务上心的。
于是,这里就发展成这个样子了。
大片大片的棚户区,都是缺乏规划和管理的零星散落在这里,空气中是化学品的气味,部分棚户中还有轻微的咳嗽声。
脏污和疾病正在威胁着这里。
但是可能还不用等这些问题爆发,严重的消防隐患就足以焚毁这里的一切了。
与之相比,硬↑度↓贫民窟都算是有所规划的产物,他们的贫民窟虽然也是三不管,但是有基础的经济单元和社区服务,能有承接一部分服务业,甚至还有一些轻工业和手工业产能。
“我需要你在这里等我一会,时间大约为三十分钟。”
“好的,没问题先生!”他急切的说着一些什么东西,眼泪和鼻涕有些止不住的上涌,但很快又给他憋了回去。
就在林登万走进巷子不到40秒,他却再也控制不住了,眼泪鼻涕一边流着,一边找着一处烟馆。
“快,快!来上,来上点。”
前台的的只是稍微掂量一下:
“不够啊,你要是能拐一个人过来,这顿就算免了。”
但他没有听从掌柜的建议,或者说,拐人那可是一个费时间的活,他现在可忍不了。
“外套……外套还值一点!”
他迫不及待的将自己的外套也交出去,来换取狠狠吸一顿的机会,外套的口袋里边是唯一能够证明他身份的服役证明。
“进去吧。”
于是,他进入屋内,天旋地转之间无数的财富正在往这里汇集。
股权,期货,期权,股票,可转债,可交债,炒汇率……
买入,卖出,认购,认沽,加杠杆……
麦式策略,跨市策略,保险策略,投资组合……
保值?增值!
金融的游戏构建出一场水晶一般绚丽的幻梦,使得他沉睡其中。
在这一片刻,他忘却了荣耀,忘却了失败,在化学物质的刺激下,幻想着一场巨大的投机成功。
他不知道这些财富用于做什么,但获取财富本身就是目的。
那天量的,令人窒息的财富使得他久久不愿意从幻梦中醒来,即使他已经被烟馆的人丢出来,光着膀子在污水中抽搐。
他的梦碎了,连同灵魂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