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后开始，各位稍安勿躁，坐下来喝两口茶。”阿银自己端着个酒葫芦，却叫别人喝些索然无味的茶水。

第一个不满的便是风止，他打趣道：“老头，你自个喝的开心，我们就只能喝些茶叶水吗？”

阿银一眯眼，哈哈道：“剑圣稍安勿躁，咱小声一点。”

他本就是偷偷先取了点喜酒喝，不过是润润嗓子的程度，哪敢多拿。

越熙听他们吵吵闹闹的掰扯烦了，便拉过顾非瑀的领子，附在他耳边问道：“知道今天的主角在哪吗？我想去看墨璃。”

就和现代的婚礼似的，跑去偷看新娘是小孩子乐此不疲的爱好，越熙虽不是孩童了，但还是想先见墨璃一面。

顾非瑀点了点头，给越熙报了个方向，然后很识趣地找了个角落待着，像一朵乖巧的黑色蘑菇。

越熙回头冲他笑了笑，示意他安心。

顾非瑀点了点头。

……

去书阁的路他还记得，虽然在天一宗待的日子不算长，但书阁是他为数不多去过好几趟的地方。

阳光透过白羽树的叶片打在了窗枢上，越熙透过窗框看见了坐在前面的墨璃——对于元婴修士而言，能发现一个普通人的目光是理所应当的。

墨璃抬眼对上了越熙的目光，先是愣了愣，然后又勾起了嘴角，温温柔柔地笑了一笑。

琥珀色的眼睛泛着暖意，像一碗姜汤，热乎乎得慰人心肠。

他无声做口型道“要进来吗？”

越熙看得傻了眼，直愣愣地站在了门口半晌，然后被墨璃起身拉进了门内。

他们像是认识了许久，墨璃一点也没见外，顺便给他递上了两颗糖果。

“要么？”

越熙下意识接过了糖球，然后塞了一个进嘴。

是酸的，有一股陈皮的清香，大概是外面有一层酸粉。

越熙眨了眨眼，感觉自己的视线有些模糊，他用舌尖舔舐着糖球的外衣，将那层酸涩吞下，然后就是一股醇厚的果甜味。

“我得好好说说祝胥了，这糖酸成什么样了。”墨璃还是笑着，但顺便拿着帕子给他擦了擦眼泪。

“等一下。”墨璃拿过桌前的一个小物件，然后用手指沾了沾红色的膏体，给越熙脸上擦了两块红痕在眼角。

红色的痕迹使得眼角的黑色泪痣更加明显。

越熙还没反应过来呢，眼泪还和断线的珠子一样噼里啪啦往下掉。

“你可比我适合多了。”墨璃笑眯眯将镜子递给了越熙。

越熙看到镜子里面色泛红的自己，以及那眼角边上擦过去的两片红色的胭脂痕迹，瞬间羞愧地捂住了脸。

墨璃哈哈地笑着，头上插的金钗银钗慌地当当作响。

“好了好了，是我不好。”墨璃认错道。

越熙还是捂着脸摇了摇头，没有说话——他怕自己一开口就控制不住已经变形的声线。

太好了，一切都太好了，简直幸福到想要为所有人落泪。

越熙夺门而出，直接一个落荒而逃。

“诶。”墨璃抬了抬手，没能拦下他。

他刚跑出去书阁的白羽树林，就撞上了一个人——或者说……和从前一样，他就是等在这故意出现，埋伏着越熙来撞他。

越熙想也没想，使劲抓着他的袖子往上抱。

顾非瑀险些被他拽到，便只能无奈地弯了弯腰，拖住他的腿弯直接将越熙抱了起来。

越熙脚下一空，下意识搂住了顾非瑀的脖子，然后把头埋在了顾非瑀的颈间。

他再也不需要故意端出成年人的靠谱和威严，所以一些任性妄为的小脾气也可以毫无保留地展现给顾非瑀。

看吧看吧，他其实是一个很矫情、很任性、很难伺候的人。

“越熙怎么又哭了。”顾非瑀小声问道。

“……我经常哭吗？”越熙吸着鼻子，闷闷问道。

“……没有，也许只是每一次我都恰好碰见而已啦。”顾非瑀笑眯眯的，还是那么懂得如何给别人一个台阶下。

越熙转移话题便问道：“那边怎么样了？你怎么突然来了？”

“宋尧光来了……所以我就走了，估计他不太想看见我。”顾非瑀耸了耸肩，将没有好好待在原地的责任全部推卸给了宋尧光。

越熙没多想，便问起了其他事情：“玄机楼怎么样？嗯，你知道我其实想问的是江见月。”

越熙将话说的明白，丝毫不怕顾非瑀发脾气。

但显然，现在的顾非瑀的确不会在做出因为一些无关痛痒的小事而和别人怄气的举动了，所以他直截了当地回答：“很好，她还在玄机楼。”

玄机楼楼主还是林不念，不过相比之前所有杀手的性命都攥在楼主手里的窘迫现状，现在的玄机楼没有“叛离即死”的恶咒了。

这何尝不是对林不念的一次史诗级大削弱。

顾非瑀便挑了一些越熙应该不知道的事情：“江见月现在是排行第一的杀手，上一任叶入影早在十年前就退出玄机楼了。”

越熙点了点头，这发展十分的合理，叶入影先前想要造反的原因便是想要活着脱离玄机楼杀手这个身份，所以才会和林不念对着干。

现在没了能掌控他性命的东西，他自然想走就走了。

“今天玄机楼没人来吗？”越熙有些奇怪问道。

“副楼主林苦海来了，你应该没注意他。”

越熙的确对他没什么好印象，边突然跳下了顾非瑀的怀里说道：“我想见的人都见完了，去趟玄机楼吧！然后我们再去魔界一趟。”

“去……魔界？”顾非瑀抬了抬眼，有些疑惑。

“去找魔剑呗。”越熙拽着他向宗门外走去。

“找它做什么……”顾非瑀亦步亦趋跟在越熙身后，有些不自然问道。

“还能是什么，我可想不到除了魔剑以外的能让我回到现代的方法了。”越熙故意踩着夹道两边竹叶的影子，脚下的步子飘移不定。

“……越熙原来还是想回去的吗？”顾非瑀沉默了片刻，轻声问道。

一如那时在梦境，越熙回头自然地扣住了顾非瑀的手心，然后笑着说道：“当然，你得和我一起走啊！”

我们一起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