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见希怔了一下,摇头,“没有。”
裘易洵语气笃定,“你刚有。”
庄见希推开他的手,“说没有就没有。”
她自认心里没什么波澜,就不算是害怕他。
裘易洵凝视着她好一会,忽然勾起唇。
“知道我刚撞了谁吗?”
庄见希,“我看到了。”
他靠在椅背上,眼眸深邃,漫不经心道。
“别看我小叔总是一副诸葛亮神机妙算,胜券在握的气派,真要与我正面对上,他讨不了什么好处。”
“他还比我大了六七岁,沉淀这么多年,也不过如此。”
裘易洵撩起眼皮看她,“别以为他说什么能帮你达成心愿,你就信他了。”
“一个阴险狡诈的小人,我建议你信条狗都不要信他会有什么好心。”
话一落,庄见希就皱了皱眉,莫名其妙地看向他。
“你为什么觉得我要信他?”
她说,“我也就今天才第一次认识他。”
裘易洵很想说,裘照山可不只是今天才见过她,甚至更早就......
但他不能说。
他只是担心,担心她被裘照山的话蛊惑到了,担心她开始有异样的心思,毕竟他到现在都不能确定她是否已经爱上了他。
裘易洵眼底光芒复杂,沉吟了片刻,他忽然轻声道,
“当初,我不顾你的意愿,逼你领证,将你困在腾景山,你有怪过我吗?”
话一落,庄见希就沉默了下来。
裘易洵看着她的侧脸,也没有急于她的回答,甚至忐忑她的回答。
指尖蜷了蜷,他心下有些烦躁得又想抽烟,但一想到不能让她吸二手烟,只得作罢。
“有。”
庄见希轻飘飘的实诚的一个字一落,裘易洵的眼皮就跳了一下,心口蔓延开密密麻麻的钝痛。
其实他问的就是废话,从她一开始的冷漠拒他于千里之外的态度就知道,她不可能没有怪过他。
他只是很想知道,她现在还是不是依旧在怪他,依旧厌恶他,他又不敢再问下去,生怕再次得到肯定的答复。
裘易洵恹恹地垂着眸,没有看她,良久后,他才暗哑道,“对不起。”
庄见希愣了一下,没想到他这么高傲的人会跟她如此诚恳地道歉。
她眼底划过一抹深思,张了张嘴正想说什么,结果他来了下一句。
“如果重来一次,我还是会这样做。”
当时庄家的危机陷入得突兀,形势所迫,他要是晚出手一步,就会有其他人出手。
届时她就不是他的妻子了,而是彻底沦为别人的禁脔。
他暗中盯了她那么多年守着她长大,不是让她给其他男人糟践的。
过去那些年他的生活并不安稳,甚至危机四伏,他本想等彻底掌权,等一切风平浪静,根基牢固时再出现在她面前的,可计划总赶不上变化。
所以,无论她当时恨他也好,厌恶他也罢。
他都必须强硬出手了,只有将她放在自己眼皮底下,牢牢盯着,掌控着,才能放心。
庄见希闻言,话到嘴边咽了下去,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转头看向车窗外,一声不吭了。
再来一次也要用这么霸道蛮横的方式,他就不懂得委婉迂回的吗?
还是他们这些天之骄子就是习惯强取豪夺,懒得顾及别人的情绪和想法?
她曾试想过,要是裘易洵当时顺其自然,堂堂正正地追求她,说不准她很快就动心了,也不至于跟他斗智斗勇那么久。
一路上各怀心事,谁都没有再说话。
裘易洵看着庄见希冷漠的侧脸,一颗心拔凉拔凉的,神情有些幽怨。
回到腾景山后,司机打开车门,不等裘易洵过来扶她,庄见希自己拎着裙摆下了车,挺直腰背,面无表情地往里面走去。
留裘易洵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庄见希径直回房卸妆,洗漱,吹头发,看书,直到十一点多了,她想睡觉了,裘易洵也没有回卧室。
她懒得理会,留了个小夜灯,自顾钻进被窝睡觉去。
迷迷糊糊睡到十二点多时,房间门被轻轻敲了敲。
庄见希醒了过来,心想裘易洵是不会敲门的,想不理会,但那敲门声又实在扰耳,她只得打了个哈欠,起身去开门。
只见宋管家穿着睡衣披着外套,脸色疲惫道,“太太,吵到你睡觉了吗?”
庄见希披散着长发,问,“什么事?”
“你去劝劝少爷吧,他大晚上的一个人坐花园那里吹冷风,我去劝了两回让他早点休息他都没理我。”
宋管家唉声叹气的,她也是服了。
她住一楼的,睡到半夜起夜出来喝口水,结果就从窗台往外看到花园里竟坐了个高大的黑色男鬼!
吓得她两眼一翻,差点就用不上那丰厚的养老金了。
庄见希愣住,“他在花园干什么?”
“不知道啊,就坐在那儿发呆,大晚上天寒露重的,也不怕着凉,感冒生病不说,以后老寒腿了就麻烦了......”
宋管家碎碎念的,一直请求她下去劝劝。
庄见希想了想,就回房间披了个小毯子,跟着她下了楼。
来到花园一吹凉风,她人清醒了几分。
看着裘易洵依旧穿着白天的衣服,孑然一身,萧索落寞地坐在秋千长椅上,地上一地烟头。
庄见希皱眉走过去,“你在干什么?大晚上的不睡觉。”
裘易洵没想到她会起来找他,愣了一下,掐灭了手里的半根烟。
他一开口,嗓音就干哑得厉害,“抽会儿烟,你睡你的。”
庄见希距离他两米站定,因为烟味太浓了,她等会还要上床,不想尼古丁沾在身上。
“我问你话呢。”
昏暗的花园里,她披着月光而来,裘易洵看她的目光有些痴迷。
“失眠,睡不着。”
庄见希不明他的脑回路,认真说道,“失眠也不要跑花园里吹风,生病了宋管家又得着急了。”
裘易洵苦涩地扯了扯嘴角,果然是宋管家通知她,她才下来的。
“那你呢?”
庄见希,“什么?”
裘易洵黑眸深邃,“我生病了,你会着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