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心一路脚步匆匆,一迈进启祥宫门,她连口气都没喘匀,便径直朝着金玉妍的主殿奔去,脸上带着几分急切与兴奋。
“娘娘,娘娘!”丽心猛地推开主殿的门,高声喊道,声音里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
“奴婢刚从翊坤宫那里回来,瞧见大阿哥去给那乌拉那拉氏请安了,那场面,可真是……”
她一边说着,一边手舞足蹈地比划着,绘声绘色地描述着在翊坤宫的所见所闻,尤其是大阿哥看到如懿打扮时那副惊讶得瞪大双眼、微微张开嘴巴的模样,还有如懿那身花枝招展的穿着、浓艳的妆容,说得细致入微,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金玉妍原本正在为嬿婉的不敬而生气,听到丽心的声音,她的动作瞬间停下,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坐直了身子,原本有些散漫的眼神变得锐利,追问道:“哦?竟有此事?快细细说来。”
她的身体微微前倾,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更多。
待丽心讲完,一直安静站在一旁的贞淑微微皱眉,脸上浮现出思索的神情,轻声说道——
“主儿,大阿哥身为长子,是众皇子里唯一成年的,还为皇上生了长孙,如今看来,怕是生了夺嫡之心。他这般讨好乌拉那拉氏,背后指不定有什么盘算呢!以奴婢对他的了解,他向来心思深沉,此次举动绝非偶然,恐怕是想借助乌拉那拉氏在皇上心中残留的那点情分,为自己谋取更多的好处。”
金玉妍眼中闪过一丝阴狠,冷哼一声,脸上满是不屑:“哼,他也配?哲悯皇贵妃都去世多少年了,就凭他那点小伎俩,也想在这深宫里掀起风浪?”
她的目光缓缓移到一旁的永珹身上,永珹正专心致志的读着书,看着儿子,金玉妍突然计上心头,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绝。
“既然他想争,那本宫就陪他玩玩。永珹虽不是长子,可聪明伶俐,哪点比不上他永璜?”
她站起身,身姿挺拔,在殿内来回踱步,裙摆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摆动。
“从今日起,要更加用心栽培永珹。多找些博学的师傅来教导他,琴棋书画、骑射兵法,一样都不能落下,不仅要学,还要学精,要让他在众皇子中脱颖而出。”
说着,她转头看向贞淑,“贞淑,你去安排一下,务必找最好的,不能让永珹输在起跑线上,不管花多少银子,动用多少人脉,都要把这件事办好。”
贞淑恭敬地点头领命,又上前一步,低声提醒道:“主儿,还需留意大阿哥的一举一动,见机行事,他如今既然有了夺嫡之心,必定会有所行动,咱们得提前做好应对的准备,不能让他坏了咱们的计划。”
金玉妍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那笑容里带着无尽的算计:“那是自然,他不是喜欢在皇上面前表现孝心吗?本宫倒要看看,他还能耍出什么花样,永珹,才是未来这后宫的希望。”
说罢,她望向永珹的眼神里,满是期待与野心,仿佛已经看到儿子站在权力巅峰,接受众人朝拜的那一刻。
夜幕如墨,缓缓笼罩紫禁城,养心殿内烛火明明暗暗,弘历正在写悼亡诗,揉了揉酸涩的太阳穴,正准备起身活动一下,再歇下时,殿外传来李玉尖细的通报声:“皇上,嘉嫔娘娘携四阿哥求见。”
弘历闻言,眉头瞬间微微皱起,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厌烦。
因珠花之事,他本就对金玉妍心存不满,此刻被深夜打扰,心中更是添了几分不悦,但念及永城,皇家子嗣关系重大,犹豫片刻后,他还是沉声道:“宣。”
片刻后,金玉妍牵着永珹,款步走进殿内。
她的脸上挂着温婉可人的笑容,眉眼间透着恰到好处的谦卑与恭敬,走到弘历面前,盈盈下拜:“皇上,臣妾深夜冒昧叨扰,实在是罪该万死,只是永城今日一整天都嚷着思念皇阿玛,臣妾拗不过他,便带他来了。”
弘历抬眸,目光从纸上移开,落在永珹身上。
看着眼前这个虎头虎脑、一脸纯真的孩子,他神色稍缓,眼中浮现出一丝难得的柔和:“永珹又长高了些。”
永珹眨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脆生生地行礼:“皇阿玛万安。”
还有些稚嫩的声音在殿内回荡,让原本压抑的气氛轻松了些许,弘历微微点头,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示意他们起身。
待两人坐定后,殿内一时安静下来,只有烛火偶尔发出“噼啪”的声响。
金玉妍看似不经意地往前推了下永城,永城开口道:“皇阿玛,儿臣前几日听闻大哥与旁人谈及明神宗的事,有些好奇,但额娘不通史书,儿臣当时听着就觉得一头雾水,可又隐隐觉得这事好像有些不对劲,便记在了心上,求着额娘带儿臣来见一见皇阿玛。”
永城说着,金玉妍抬眸,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弘历的神色。
弘历听闻,手中的动作瞬间停下,“永城,接着说,是什么事啊?”
他紧紧盯着永城,示意她继续说下去。金玉妍见状,心中暗自窃喜,却仍保持着端庄娴静的模样。
永城继续说道:“大哥说,明神宗极为宠爱郑贵妃所生的第三子朱常洵,对长子朱常洛却十分冷淡,甚至因为想立朱常洵为太子,与大臣们僵持多年,闹得朝堂上下不得安宁,还说这皇家之事,有时候长子也未必能得偿所愿,登上那至高之位。”
永城一边说,金玉妍一边留意着弘历的表情变化,每一个字都像是精心计算过,精准地落入弘历耳中。
弘历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他自然深知此事背后的深意,明朝的“国本之争”持续多年,使得朝廷党争不断,险些动摇国之根基。
金玉妍向来对史书一知半解,四阿哥又年幼,这些话显然只能是从大阿哥处听来。
他瞬间警醒,大阿哥自比不得宠的朱常洛,那岂不是暗指永璋如同受宠的朱常洵,已然有了争夺太子之位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