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池晏之就拉上了裴承沨,一起来到圣林医院。
“您是陈佩华的辩护律师呀?是要去曈曈之前住的病房看看么?在这边。”当值的护士礼貌的冲他笑笑,将他领到了310号病房前。
“就是这里了。”护士抬手推开了病房的门,里面的两个床位空空如也,她指着其中一个说:“他之前住在这。”
“好的,谢谢。”池晏之颔首。
那名护士还有别的事要忙,将人带到后就匆匆离开了。
裴承沨跟在池晏之身后,走进了那间病房。
一股浓浓的消毒水味扑面而来,洁白如雪的床单已经被收拾的整整齐齐,床头柜和桌面上也是空空如也,丝毫看不出有人住过的痕迹。
除了——
池晏之飞快的环视了一下整间病房,被角落里的轮椅吸引了注意。
他拍了拍裴承沨的手臂,示意他看向那把轮椅的方向:“真是奇怪,听说曈曈因为车祸伤了腿,虽然不算严重也没有性命之忧,但短时间肯定下地行动不便。是他的叔叔婶婶坚持说他已经没有大碍,要尽快把他接回家慢慢休养。”
他上前一步查看了一下,确实是那种病人坐在上面可以自行操控移动的轮椅。
池晏之皱眉道:“既然他的轮椅还留在这,他腿上的伤又还没痊愈,肯定不是他自己自作主张离开这里的……”
既然不是他自己走失,那么应当是被什么人给带走了。
池晏之从一开始就不相信他叔叔婶婶对周佩华的指控,眼看开庭在即,当务之急,一是要找到曈曈的下落,二则是确定他失踪的具体时间后,证明周佩华当时并不在场即可。
裴承沨走到了病床前,俯下身拿起挂在床边的用药记录,粗略的扫了一眼。
“怎么了?”池晏之奇道。
裴承沨若有所思的说:“我们去楼下的取药室看看。”
他大概是有了什么推测,池晏之也不多追问,只是点了点头,和裴承沨一起去了一楼。
取药室坐着一名身着白大褂的老人,头发花白,看起来倒是慈眉善目,面容和蔼的很。
在池晏之表明了来意后,他扶了扶自己厚厚的老花镜,拿出一摞单子,一边翻找一边自言自语:“310的取药记录……三天前不是我值班,让我找找……哦在这儿呢,给,你们看看。”
他将几张单子递给池晏之。
“麻烦您了。”池晏之冲他道谢,手中的单子却被裴承沨轻轻地抽走了。
裴承沨仔细端详了片刻,不动声色地将药单送还给老人:“谢谢。”
然后他拉着池晏之离开了取药室。
他没有回病房,而是带他去了医院旁边的公园。
池晏之一路任由他拉着,直到他们在一处四周无人的空地上停下。
“那张药单有问题。”确认了这里没有其他人,裴承沨开门见山地说,“我看了病房里的换药记录,都是些正常的医治骨折、促进伤口愈合的药物没错,但是取药室里的记录上多了一种药。”
裴承沨那双极浅的琉璃色眸子里,流露出几分思索:“如果少量使用可以起到镇定止痛的效果,如果用量多了,则会让人神经麻痹,暂时的意识不清。”
话已至此,池晏之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难怪他一定要拉着自己到这里来,有些话不便在医院直说。
“这家医院不对劲,你尽量少来,来的时候也要格外小心——算了,你之后还要去圣林医院的话,提前告诉我,我跟你一起。”裴承沨一贯处变不惊的脸上,难得的出现了一丝凝重之色。
须臾之间,一个念头突然在池晏之脑海里浮现。
“对了,你之前说过圣林医院是一家私立医院……你还记不记得,它背后的集团叫什么名字?”池晏之问。
裴承沨在东临市生活了十八年,之前又是盛势一时的裴氏集团独子,对于东临市一些叫得上名字的企业有所了解,再正常不过。
果然,他只是略微沉吟了片刻,就答道:“诺森德集团。它创立的时间也不短了,这几年在东临市的发展如日中天,只不过它之前并非以医疗业起家,近期不知为何,又突然开始拓展生物医疗一类的领域了。”
池晏之在听到“诺森德集团”这几个字时,心中一凛。
他此次穿进副本,系统给他安排的任务就是“揭露诺森德集团和金沙集团的非法生物实验”。
从前在波托菲诺庄园时,那只鹰头狮身的怪物,就是出自他们的手笔。
不仅如此,他还清楚的记得,当时24岁的裴承沨亲口跟他说过,这些怪物也并非诺森德集团和金沙集团的最终目标,他们的终极目的,是把实验应用在活人身上。
抓捕动物还算相对容易,而想用活人作为实验体——集团旗下的圣林医院,确实可以提供相应的契机。
难怪这是一家新成立不久的医院,难怪它不惜耗费大量财力物力,拥有顶尖的医疗设施却收费亲民。
如此一来,在被吸引前来的众多患者中,他们总能找到几个合适的目标下手。
比如那个出了车祸的曈曈,双亲早亡,剩下的家属还是一心见钱眼开、并不会对他的安危有多重视的叔叔婶婶。
这样的病人一朝凭空消失不见,能让周佩华当了替罪羊最好,实在不行,大不了给他的叔叔婶婶一笔赔偿款就可以息事宁人。
想来闹不出什么大风波,也不会牵涉到舆论危机。
再加上圣林医院的监控系统,一周前突然出现故障,现在看来,未必是巧合,八成是早有人蓄意为之。
寒冬里的太阳总有一种苍白萧索的感觉,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冷风扫过的缘故,一股寒意渐渐漫了上来,透彻骨髓。
池晏之下意识的打了一个冷战。
“裴承沨,你说的对,圣林医院绝对有鬼,他们暗中策划的这起失踪案,必然是要利用患者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我们现在赶回去,没准他们还没来得及将曈曈转移走,我们兴许能把他找出来。”
他没有直接提起非法生物实验一事,而是换了一种隐晦的表达方法。
毕竟他现在又没有任何证据推断,总不能直接和裴承沨说自己知道六年后发生的事情,又是从另一个世界穿进来做任务的。
对于正常人来说,听起来未免过于匪夷所思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