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武场的青砖上还沾着李铁牛的血迹,江南刀王王桦清的青影已掠上擂台。
台下便响起山呼海啸般的呐喊。
“刀王斩了东瀛狗!”
“让他们见识龙国刀法!”
王桦清冲对方抱了抱拳,声如洪钟:“某家王桦清,今日讨教。阁下连战三场,某家也不趁人之危 —— 你可动双手双脚,王某只以单手单脚接招,站在此处半步不动。”
此言一出,满场哗然。
黑巾男子的冷笑顿时僵在脸上,他自诩东瀛忍术精通,却从未见过如此托大的对手。
只见他足尖点地,身形化作三道残影,短刀泛着寒芒,分取王桦清面门、心口、下盘三处要害。
王桦清单脚立地,如苍松扎根青砖,左手负后,右掌如刀,竟在原地划出半圆。
掌风所及之处,空气发出尖啸,三道残影应声而碎,露出其后黑巾男子惊骇的面容。
短刀离王桦清面门尚有三寸,便觉一股沛然巨力涌来,手腕剧痛,短刀 “当啷” 落地,在青砖上溅出几点火星。
“好!”
丐帮弟子的破碗敲得山响,少林僧众的铜钹声震天动地。
“东瀛忍术,重诡不重势。” 王桦清单脚纹丝不动,“若用全力,你此刻手腕已断。”
他话音未落,台下忽然有人惊呼:“刀王的‘寒江不动式’竟比西山之战时更稳了!”
李俊儒在阴影里微微一笑,当年王桦清独战三十水盗,正是凭这招 “寒江不动式” 震慑群贼,西山之战后,其掌风更添三分凝练,刀意已隐隐有武道化境之象,离武圣境界怕也只差临门一脚。
他望向擂台,见王桦清衣袂无风自动,袖口露出的几道刀疤,正是当年护着商船过三峡时留下的勋章。
黑巾男子踉跄退下,樱井半藏又转头凝视青铜鼎,仿佛对方才战局的输赢毫不在意。
倒是左侧青衫老人唇角微扬,似对这场对决生出几分兴趣。
东瀛团中有人按捺不住,手按刀柄正要起身,却被樱井半藏抬手制止:“按赛程来。真正的好戏,在后面。”
他的目光掠过严慕寒站立的角落,声音轻得只有近旁弟子能闻,“龙国武林,藏龙卧虎。”
黑巾男子归位请罪,樱井半藏却只是淡淡摆手:“养伤吧。能逼出王桦清单手单脚,不算丢人。”
话语未落,东瀛团席位传来低低的议论,唯有那月白和服女子依旧低头凝视折扇,扇柄樱花纹泛着微光。
接下来的擂台,迎来了绝爱阁主严慕寒。
她足尖轻点青砖,银铃剑穗发出清鸣,如泉水叮咚。
台下峨嵋派弟子立刻认出,这是数月前随李俊儒拜访峨嵋时,与许诗诗相谈甚欢的 “慕寒姐”。
“诗诗妹妹,好久不见。” 严慕寒笑道,绝爱剑并未出鞘,“今日切磋,望你莫要留情。”
许诗诗面若朝霞,峨眉刺在掌心转了个花,穗子上的银铃与严慕寒的剑穗遥相呼应:“慕寒姐在峨嵋做客时,指点我改进的‘七秀剑’剑诀,诗诗可一直记着哩!”
话落,足尖点地,峨嵋刺化作七道青影,正是峨嵋派绝学 “七秀穿云刺”,首攻严慕寒肩颈三处大穴。
严慕寒身形微旋,剑穗如灵蛇游走,始终避过对方要害,却在招式间隙轻声指点:“刺‘期门穴’时,手腕要借腰力翻转,莫只用臂力 —— 像这样。”
话音未落,剑穗轻点许诗诗肘弯 “曲池穴”,少女只觉一股柔劲涌入,原本僵硬的招式顿时流畅三分。
两人身影交错如蝶,严慕寒的剑穗时而划过许诗诗腕间 “阳溪穴”,时而点在她腰侧 “带脉穴”,看似攻击,实则暗传峨嵋剑诀精要。
许诗诗越战越喜,只觉每一次错身,都能感受到对方剑穗上缠绕的内劲,竟比在峨嵋藏经阁看十年剑谱还要通透。
二十回合后,许诗诗忽然收刺退开,额头细汗微沁,眼中却满是欣喜:“慕寒姐,诗诗认输!但今日这一战,诗诗的‘七秀剑’竟悟到了三招新变式!”
台下爆发雷鸣般的喝彩。
“巾帼不让须眉!”
“峨嵋七芳,名不虚传!”
东瀛团中,始终低头凝视折扇的月白和服女子终于抬头,琉璃般的眼眸映着严慕寒的剑穗,唇角泛起极浅的笑意脸。
第三场对决,蒲红羽缓步上台。
对手是 “燕山独行侠” 聂枫,腰间长剑曾斩过漠北巨狼,此刻却抱拳一礼,声如沉钟:“早闻寻仇阁主暗器无双,聂枫今日想讨教近身功夫。”
蒲红羽颔首,寻仇剑穗垂落如铁:“风兄的‘燕山十三腿’,在下曾在漠北听闻,今日有幸领教。”
聂枫率先出腿,右腿如钢鞭横扫,带起的劲风竟将台边香灰卷上半空,在铜灯下形成一道灰雾。
蒲红羽身形微侧,左手如鬼魅般扣住对方脚踝,右手骈指如刀,点向聂枫膝弯 “阴陵泉穴”。
聂枫大惊,左腿仓促踢出,却见蒲红羽已借力旋身,指尖差之毫厘掠过他 “气冲穴”,看似未中,却让聂枫整条腿瞬间酸麻,力道卸去大半。
两人拳脚相交,聂枫的 “燕山十三腿” 招招狠辣,每一脚都带着漠北风沙的剽悍,蒲红羽却如暗夜幽灵,身形游走间,总能在间不容发之际卸去对方劲力。
第四十七招时,聂枫一记 “狂风扫叶” 踢向对方下盘,蒲红羽忽然踏前半步,右掌贴住对方小腿,掌心内劲如漩涡般转动,竟将那股刚猛力道引入地下,青砖上顿时裂开蛛网般的纹路。
“好个卸力八式!”
聂枫额头冷汗直冒,他分明感觉每一脚都被对方掌力引向歧途,八十回合后,他忽然撤步抱拳,胸口剧烈起伏:“蒲阁主的‘卸力八式’,竟能将在下七成劲力导入地下,聂枫佩服。”
督江湖办的富根督主在阴影中点头,对身旁护卫低语:“春秋殿四大阁主,果然名不虚传。绝爱阁主修柔,寻仇阁主善卸,不知遗恨阁与斩情阁,又有何等手段?
东瀛团席位传来低声议论:“此二人已如此厉害,那传说中能掌江湖情报的遗恨阁主、能征善战的斩情阁主,怕是更难对付。”
樱井半藏的手指摩挲着 “斩华” 刀鞘,目光却落在远处闭目养神的李俊儒身上,唇角勾起一丝莫测的笑。
余下数十场比赛直至暮色四合,演武场的铜灯次第亮起,如一串明珠缀在青砖长街。
今日胜出者包括王桦清、严慕寒、蒲红羽等十六人,按赛程,明日将由今日未上场的江湖高手抽签对决 —— 少林达摩院的弟子、武当紫霄宫的凌道清传人、丐帮长老…… 皆在抽签之列,直至所有未上场者分出胜负,而后日,才是所有胜出者抽签进行晋级赛。
李俊儒望着擂台西侧的 “山河社稷甲” 鎏金横幅,忽觉袖中梅干的香气漫出,勾起蜀都回忆。张艺雅今早托镖局送来的信还在怀里,信末那句 “等你带江湖风雪归来”,让他指尖微暖。
明日,他将以 “李春秋”之名抽签,而这一场关乎龙国武林颜面的硬仗,才刚刚拉开序幕。
当值夜的梆子声敲响第三声,演武场的铜灯次第熄灭,唯有 “山河社稷甲” 的横幅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李俊儒摸了摸袖中梅干,忽然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 —— 是王桦清,刀鞘轻撞他的肩。
“儒帅”, 王桦清的声音带着长江的浑厚,“方才那手‘寒江不动式’,可比在西山之日多了三分凝练?”
李俊儒转身,见老友鬓角已添霜色,却笑得如当日西山解围时般畅快:“何止三分,怕是离武圣境,只差那层窗户纸了。”
两人相视而笑,如江湖夜雨十年灯,无需多言。
远处,严慕寒正将对峨眉剑招的见解说给许诗诗,少女的银铃笑声混着细雨,飘向渐深的夜色。
这一夜,中州城的雨,比往年落得更急些。
演武场的青砖下,李铁牛的血迹已被细雨覆盖,却有无数江湖人在灯下擦拭兵器,准备明日的抽签 —— 那是龙国武林的尊严,在风雨中,一寸寸凝结成冰,又在热血中,一点点化作春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