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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6章:君子意亂情迷

他需要重新審慎一下他們之間的關系,需要明了一下他對於蘇然那種熾烈的愛情,這究竟是不是愛?

看到蕭鳴珂去了,牀上的女子眼瞳裏面剛剛的激情與光芒逐漸的消失不見了,對於蘇然,一計不成又生一計,但是對於蕭鳴珂,好像有點兒把持不定!

往後還有一個蕭子琰,還有一個往常處處從中作梗的莫瀾昕,小紅感覺到自己肩膀上的重量很是沉重,那擔子幾乎要一個手無寸鐵的女子望而卻步,但是小紅並沒有!

在小紅的心中,蘇然徹徹底底的謀害了小紅的姐姐,這是家仇,是不可忘懷的傷口,小紅的目光望着這金碧輝煌的王殿,現在,他終於一躍成爲了這王殿裏面的女主人,從今以後,小紅發誓自己一定要將這個齊城弄一個天怒人怨。

弄一個人仰馬翻,弄一個奇形怪轉,她知道,自己的機會並不多!也知道,逐漸的,蕭鳴珂開始懷疑了自己,剛剛自己有一點兒過分了,他緊緊的攥住了拳頭。

奇怪的是,她好先已經對蕭鳴珂有了一種傾慕,剛剛救助自己的時候,他與她的身體是那樣近距離的接觸,她好像已經欲罷不能,對蕭鳴珂的依賴,對蕭鳴珂的信任與日倍增。

她好畏懼自己到頭來會離不開蕭鳴珂,會離不開……

小紅這一晚並沒有睡得很踏實,蕭鳴珂去了,在微風中,他輕顫了一下,究竟是什麼緣故,自己眼看就可以與蘇然肌膚相親,眼看那夢寐以求的事情終於要得償所願,但是……

但是一種非常奇異的感覺攫住了蕭鳴珂的心髒,兩個蘇然好像都不是真的,以前那個性格跳脫的,歡快活潑的,開朗的蘇然究竟去了什麼地方,究竟這蘇然去了哪裏呢?

蕭鳴珂不光光是懷疑雲榻上的蘇然不是真的,就連那一個也是開始懷疑起來。蘇然啊,蘇然究竟去了什麼地方?

望着寂寥的黑夜,今晚密雲不雨,望着天空那鐵砧一樣的積雨雲,蕭鳴珂的心開始狂跳起來,一種錯亂的,憤懣的情緒很快就激蕩在了蕭鳴珂的胸口,蕭鳴珂不知道自己應該作何選擇。

“朕要舞劍。”一句話以後,身旁的內侍監立即到了後殿,將蕭鳴珂的佩劍拿了出來,高高的舉過了頭頂,蕭鳴珂握住了這金龍吞口的青鋒劍在並不明朗的黑夜中舞弄起來。

耳邊好像還回想着蘇然在旁邊贊美自己的一首詩——“霍如羿射九日落,矯如羣帝驂龍翔,來如雷霆收震怒,罷如江海凝清光……”他的腳步開始趔趄起來,旁邊的宮人一言不發,望着黑暗中那騰挪的身影。

蕭鳴珂狂舞起來,本以爲經過舞劍以後自己的心情會紓解一些,但是那些煩悶卻是逐漸的開始凝聚起來,一種前所未有的,一種被恐懼攫住了的畏懼感,逐漸的將蕭鳴珂給包裹住了。

良久以後,那劍落在了地上。

“張公公,能否在夜深人靜的時候,陪着朕喝一杯。”這是從來沒有過的事情,對於張公公來說,也是從來不曾有過的殊榮與禮遇,張公公想要奉勸一句國事爲重之類的,不過話到嘴邊還是囁嚅了很久,這才說道:“好。”

一會兒以後,已經將酒水給弄了過來,張公公斟酒,蕭鳴珂親自將一杯酒遞給了張公公,“你說,借酒澆愁是什麼辦法?”

“皇上,老奴看您有心事。”

“是。”他點了點頭,然後開始狂歌濫飲起來,看的旁邊的張公公也是咋舌,“你如何不喝酒呢?”

“酒入愁腸,化作相思淚,皇上。”張公公雖然這樣說,不過並不執拗,還是喝了起來,“咕咚”“咕咚”三杯兩盞已經喝過了,張公公的目光看着前面的位置,過了很久很久以後,這才揮了揮手。

早有內侍監將一件重裘給拿了過來,張公公披在了蕭鳴珂的身上,蕭鳴珂的目光望着張公公,“朕是不是一個好國君,父皇臨終前告訴朕,無論如何不可以感情用事,不可以意氣用事,不可以想到什麼就做什麼,朕是一個國君啊。”

張公公對於白天發生的事情也是意猶未盡,此刻看到他這般的喝悶酒,張公公立即說道:“老奴有一句話總是想要問一問您。”

“你說。”他將酒杯放在了桌子的邊沿,看着酒杯裏面那明晃晃的酒液,好像在看什麼西洋景一樣,又好像這酒杯裏面生出來一株花朵似的,他看着看着將手在酒杯上空微微的揮舞了一下。

伸手正要握住酒樽的時候,張公公跪在了他的身旁,“皇上有心事,不過是因爲一個女子而已,皇上,奴婢看,大可不必,國君都是後宮三千,您爲何一個都沒有,等這樣一個過客,您不值得,再說……”

“嗯?”蕭鳴珂的聲音有點冷,張公公知道自己不能再暢所欲言了,立即開始磕頭起來,鄭重其事的說道:“奴才死罪,死罪啊。”

“張公公,你是旁觀者清,朕怎會不知道這些個道理,朕恕你無罪,你敢說這些,已經與衆不同,朕喜歡這樣的人,你繼續說。”張公公立即點頭,說道:“皇上,心情不好都是因爲一個女子。”

“張公公言必有中。”他點點頭,張公公唯恐自己揣摩聖意不好,但是沒有想到居然胡巧發奇中,淡淡的說道:“皇上,奴才以爲,您大可不必,因爲奴才看出來,您固然是關心,但是這並不是愛。”

“你知道什麼叫做愛?”他這樣問,一個內侍監知道什麼是愛,一個大陰人知道什麼是愛?

“奴才自然不清楚,不過奴才看到的多了,也就是個中人,皇上一定會笑話奴才,一個內侍監連男人都不算,怎會有愛呢?”

“朕沒有那個意思,愛是平等的,天地萬物都有愛,不是嗎?”他問一句,張公公立即點頭,又道:“今天的事情足以證明,您對於她不是什麼愛,而是一種幼年就有的纏綿悱惻的情感,因爲您的眼睛裏面只有一個人。”

“從幼年開始,朕的眼睛裏面就只有一個人,現在這個人更加是根深蒂固起來,不是朕不會愛,不是朕不想愛,而是朕現在放不開。”

“皇上!”張公公敲警鍾一樣的說道:“你何苦自貽伊戚,剛剛您放棄了,說明您已經逐漸的明白過來,蘇然不是您想要的,您對於蘇然始終是一種想要得到的心態,皇上,奴婢是北方人,沒有看過大海,奴婢這一生一世都想要看一看大海。”

“張公公請明言。”深更半夜了,雲團在天空移動,還是黑漆漆的,話題好像也是很沉重一樣,張公公望着他,他的一張臉是那樣的冷峻,那樣的寒涼,但是這張臉在面對蘇然的時候會變得那樣的溫柔多情。

這真是一種奇怪的現象,這是愛?

如果這是愛,則一個人最好還是不要擁有龍庭,如果這不是愛,那麼什麼才是愛呢?

“奴才預謀了很久想要去看一看大海,像奴才這種人,還有什麼願望呢?”一邊說,一邊微喟一聲,他那蒼涼的嘆息讓蕭鳴珂也是感同身受,蕭鳴珂沒有打斷張公公的暢所欲言,反而是非常鎮定的望着張公公。

準備讓張公公一吐爲快,張公公看皇上這樣子,知道自己說的都是切中了要害,索性一句話將要說的都說了算了。

“奴才現在卻是不想要去看大海了,因爲奴才已經到了遲暮之年,這才明白了一個道理,那道理就是看景不如聽景,這看大海是奴才的願望,但是奴才畏懼起來,奴才趑趄不前。”

“你在御前,原是朕虧待了你,你現如今想要去看一看大海,朕明日就可以準允你離開龍庭,去看一看你夢寐以求的大海。”他說的很是認真,對於下人,蕭鳴珂一向是寬大爲懷的。

此際,張公公深吸一口氣,良久良久以後,終於微微的搖頭,看着那高傲的白發蒼蒼的頭顱,蕭鳴珂陷入了沉思,“你莫非現在已經不想要看了?”

“奴才知道這個道理以後,奴才是一丁點都不想要看大海了,奴才唯恐自己看過了大海以後,這大海與我們這邊的什剎海一樣,奴才要看的大海是奴才心目中的,是奴才想象中的,更何況關山迢遞,奴才已不想要付出任何的代價去看一看了。”

“你所言有道理,在朕御前,你總是一個聰明過人之人。”他點了點頭,望着張公公,“然則,你要告訴朕一個什麼道理?”其實,蕭鳴珂這樣一個聰明過人之輩,怎會不清楚張公公剛剛繞彎子想要警惕自己的話呢?

“奴才不過是想要告訴您,您對於愛情的期望值過高,對於自己一心一意想要得到的東西您每一次都在沒花,你要的愛情已經不是蘇然了,而是一個理想中的,任何人都不可以給您的,這愛情是因爲蘇然而起的。”

“所以這麼多年了,您總是以爲您愛上的是一個人,其實不然,您愛上的不過是那種怦然心動的感覺,您是一個好國君,人人都有目共睹,奴才這裏說的不中聽看,是死罪,死罪啊。”

他說完,惶恐開始磕頭起來。

“你何嘗就有了死罪,朕看你說的很是好,朕往後還要多多在你這裏討教討教,不過今天發生的事情同樣也是有目共睹,朕想要問問你,世界上真的什麼茅山之術,真的有什麼畫皮這樣風馬牛不相及的事情嗎?”

“皇上,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那麼——”蕭鳴珂說道:“這龍庭中,你認爲會因爲一個女子變亂嗎。”

本章已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