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瀾昕左閃右避,在亂軍中立即撥轉馬頭,蕭子琰狂追不舍,兩人又是鬥了起來,山崖上,女子瞄準了,再次拈弓搭箭,終於機會到來!她手中的箭簇已經帶着顫音從天而降,霎時。
蕭子琰已經倒地不起。
雖然勝之不武,不過勝利就是勝利,鬼醫葉琳琅剛剛看到莫瀾昕遭遇到了危險,不及細想,握着弓箭的手已經用力,準星差一點,不過到底還是將蕭子琰給射落在了馬下。
右腕上隱隱作痛,他正要起身,已經給團團圍住了,周邊是數之不盡的長矛,望着紅纓槍,他不過是淡然一笑。
“剛剛不是我吩咐的。”莫瀾昕望着倒在地上的蕭子琰,說道。蕭子琰並沒有理會,是不是有什麼重要,重要的是,自己已經被人暗算,並且已經打敗了。
兵卒眼疾手快,將他手中的鋼刀拿走了以後,一個五花大綁,已經將蕭子琰給帶到了敵營中。
鬼醫葉琳琅看到蕭子琰讓人給擒獲了,喜形於色,立即從高坡上到了莫瀾昕的身旁,莫瀾昕不言不動,整個人好似一枚雕塑一樣,冷凝的,沉肅的。兩人的目光交匯了一下,鬼醫葉琳琅望着這樣的一個人。
不禁憑空裏有了一種莫名的畏懼,那雙眼睛,幽深,洞徹一切一樣的望着眼前的女子,女子後退了小半步,然後強顏歡笑,矯飾出來一個非常璀璨的微笑,“剛剛,我看到你遇到了危險……”
“刀劍無眼,行伍之中人人都會遇到危險的,剛剛你不該!”他皺眉,冷聲。
“我看到你遇到了危險,我不能置之不理,你莫要錯怪我,我……”
“好多的借口與理由,跟我來。”他冷聲說道,鬼醫葉琳琅立即點頭,怯生生的跟在了他的身後,兩年多,已經習慣了他的冷言冷語也已經知道了他是一個忽冷忽熱之人,沒有什麼好畏懼的,不是嗎?
“往後你要是不聽話,大可離開這裏,孤並沒有要你留下來,孤與他的這一仗,孤沒有想到暗算人,你知道的。”莫瀾昕一邊走一邊教訓鬼醫葉琳琅。鬼醫葉琳琅的出發點是好的,但是好心辦壞事。
知道自己做了不應該做的事情,她畏葸的跟着,只有腳步聲在周邊響起來,甚至,鬼醫葉琳琅並不清楚,莫瀾昕這是要帶着自己到什麼地方去,不過她還是跟着,跟着……
無論莫瀾昕要去什麼地方,鬼醫葉琳琅始終跟着。
到了前面一個營盤的位置,兵丁們已經哈哈大笑起來,看到鬼醫葉琳琅與莫瀾昕到了,兩個人都面沉如水,人們立即停止了哄堂大笑,走到了這兩人的身旁,開始行禮。
“起來。”莫瀾昕冷聲吩咐一句,此際,有人立即掀開了簾子,他望着眼前五花大綁的人,蕭子琰的目光也是懶洋洋的望着他,兩人的目光對視了一下,少頃,莫瀾昕舉步往前走。
到了蕭子琰的身旁,然後……做出來一個讓很多人都大跌眼鏡的事情,他握住了一把刀,蕭子琰並沒有畏懼,一言不發,閉上了眼睛,閉目等死。
莫瀾昕是多麼想要殺了蕭子琰來報仇雪恨,他非但是害死了自己,而且還害的蘇然一路奔波有家難回,有國難投,這些樁樁件件在他的心裏面已經鮮活了起來,經過此刻的刺激,簡直已經……
忍不住要將蕭子琰一刀兩斷,而衆人也是認爲,他此刻一定會將蕭子琰給一刀兩斷的,但是,錯了!
刀口很是鋒利,鏘然一聲,在看時,地上的繩頭已經橫七豎八。看着地上的繩索,蕭子琰慢吞吞的睜開了眼睛,莫瀾昕望着他,旁邊的鬼醫葉琳琅衣襟握住了一把刀,刀口已經抵在了蕭子琰的咽喉上。
“拿開!”莫瀾昕的聲音是那樣的大,讓人一聽,不禁有駭異,有惶恐,有一種畏懼。
“皇上,這人是老虎,我不放心。”
“拿開!”莫瀾昕的聲音更冷了,鬼醫葉琳琅無可奈何,只能將刀從他的脖頸位置移動了一下,然後拿開了,但是眼神裏面分明是據理力爭的幾個字。
“退下!”他一聲令下,簡直比剛剛的聲音還要高八度,讓旁邊的鬼醫葉琳琅再次一怔,目光不解的疑惑的望着眼前的男人,莫瀾昕皺眉。
“您讓我……退下?”她幾乎以爲自己的耳朵聽錯了,但是很快的,從莫瀾昕的臉上已經證明出來,是讓她退下的,她不情不願的丟下鋼刀離開了這個帳篷,爲何總是好心作畫時?
爲何自己做出來的事情,總是不被莫瀾昕理解?莫瀾昕對於自己是沒有一絲一毫的在乎與感懷嗎?莫瀾昕,莫瀾昕,居然這樣嗎?
“蕭子琰,我等你很久了。”他也是丟開了鋼刀,背轉身,對着蕭子琰,好像自己談話的對象並不是蕭子琰,而是窗口的一株扶桑花一樣,扶桑花的花枝在夏風中搖曳,有一種淡淡的很奇異的幽香通過風傳遞到了這帳篷裏面。
“都說你現在已經什麼都不記得了,對嗎?”他還是沒有轉過身,聲音是平靜的,好似在說什麼事不關己的話兒一樣,蕭子琰還是一言不發,大概莫瀾昕的耐心已經全部都消耗殆盡了。
“對嗎?”
“我爲何要回答你?”他反詰一句,絲毫沒有失敗者面對勝利者的惶恐,而莫瀾昕呢?也絲毫沒有勝利者面對失敗者的優越感,兩人的話題僵持住了,好像空氣中有凝膠,將一切都逐漸的掩蓋住了一樣。
這凝膠附着力很強,莫瀾昕回眸,墨瞳望着蕭子琰的那張臉,“孤沒有想到,再見你的時候你還是與以前一樣,傷害了一個人之後,絲毫沒有察覺到自己做了什麼。”
“你這是什麼意思?”蕭子琰問道。
“王爺自然知道是什麼意思,已經這麼多年了,你忘記的事情,孤卻是耿耿於懷。”莫瀾昕一邊說,一邊暗暗用力攥住了拳頭,聞言,蕭子琰一怔,“我忘記了……”
“那麼,你是提醒我,讓我告訴你以前的事情了,對嗎?”莫瀾昕加重了語聲,蕭子琰不置可否,莫瀾昕嘆口氣,扼腕說道:“既然你真的已經忘記了,我不妨告訴你。”
莫瀾昕將蕭子琰與自己之間的仇恨,與蘇然之間的點滴全部都說完,一切都完畢以後,終於……蕭子琰激動了起來,“我——怎會那般?”
“其實,有時候愛也是一種傷害。”莫瀾昕說完以後,鄭重其事的望着蕭子琰,說道:“我今天本沒有傷害你的意思,這不是公平的決鬥,我會要人看好你的傷口,你離開這裏就好,擇日再戰。”
一邊說,一邊揮手,門口的一個軍醫已經走了進來,果然如同莫瀾昕所言,他讓這個軍醫將蕭子琰手臂上的箭簇拔了下來,然後軍醫開始上藥,過了沒有很久以後,一切已經忙碌完畢。
這邊廂,莫瀾昕已經出門,門口站着鬼醫葉琳琅,剛剛兩人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都落在了鬼醫葉琳琅的耳朵裏面,那樣熾烈的陽光中,鬼醫葉琳琅卻是感覺到一種冷,一種沒有辦法去形容的冷。
那種冷簡直讓人遍體生寒,她伸手撫摸了一下自己的手臂,想要給自己溫暖,並且往前一步,朝着驕陽似火的位置去了,對於別人而言,今日的陽光實在是過於有點兒火辣辣了,但是對於鬼醫葉琳琅來說,這陽光沒有絲毫的溫度。
她也是被自己給嚇到了,手指居然可以這樣冰冷,陽光居然也可以這樣冰冷,真是奇怪的很了。到了這熾烈的陽光中,他已經從帳篷裏面出來了,聽到剝啄的跫音,鬼醫葉琳琅立即回眸。
慌亂的伸手,擦拭了一下眼中的淚,剛剛他激動不已的話,對自己可是從來都沒有說過的,這是異常賭注,但是從頭至尾她雖然是莊家,不過從頭至尾都是失敗的,一敗如水,一敗塗地。
“幫我,好嗎?”他問道,鬼醫葉琳琅回眸,點了點頭,剛剛莫瀾昕的幾句話好像錘子一樣,一下一下的敲擊在鬼醫葉琳琅的頭頂,現在的她,簡直渾身都沒有了力量,一種想要逃離的惶恐。
“幫我看一看,究竟她閒雜還有沒有好的可能性。”他這樣說,鬼醫葉琳琅幾乎難以置信,惶惑的望着眼前的莫瀾昕,莫瀾昕這樣一個冷冰冰的人,居然告訴自己,要自己去看一看對手那個不治之症。
這本就是疑難雜症,要是可以醫治,那個叫做藍鳳凰的人也早已經動手了。亦或者說,藍鳳凰想要用這樣消極的方式將他留下來,不醫治有不醫治的必要理由?醫者仁心,衆生平等,鬼醫葉琳琅簡直不能拒絕。
跟着莫瀾昕再次到了內室以後,鬼醫葉琳琅給蕭子琰號脈,看了頭腦的傷口,終於說道:“頭部重創導致的失憶現象,好起來嗎?好像可能性不大。”
聽鬼醫葉琳琅這樣說,蕭子琰的一顆心已經墜入了谷底,冰冷,側側輕寒,目光望着鬼醫葉琳琅,“也就是說,很有可能這一生一世我已經不會好起來了,對嗎?”
“可能性很大。”鬼醫葉琳琅說完,行禮,離開了。
“她不會騙人。”走了以後,莫瀾昕說一句,好像談話的目標並不是蕭子琰一樣,蕭子琰淡淡的自嘲的一笑,道:“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情況,簡直讓人匪夷所思,但是我還是會相信我好起來。”
“但願如此,不然我就算是打敗了你,也不過是打敗了一個不名一錢的沈公子而已,不是蕭子琰,不是!”
“嗯!”蕭子琰站起身來,莫瀾昕沒有理會,任憑蕭子琰去了。他很蕭子琰,簡直恨之入骨,對蕭子琰並沒有惺惺相惜的感覺,不過莫瀾昕始終是一個心高氣傲之人,更何況,剛剛的暗算不是自己的號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