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靜謐的,是豁然開朗的,蕭鳴珂的目光看着石門中的另外一個世界,這個世界裏面,有一個女子,背對着自己。雕塑那樣的空靈輕逸,看到這久違的雕塑,看到雕塑那紅色的凌亂的衣衫……
蕭鳴珂的手顫抖了一下,心頭添了一種說不出的情思。蕭鳴珂往前走,握住了旁邊的一個燭臺,燭臺裏面的晶石同樣是亮晶晶的,閃爍出來一片淡淡的流火一樣吸引人的光芒。
柔和的光芒落在了這雕塑的臉上。因爲這燭火的光芒,蕭鳴珂的眼前鬥然一亮,移動明火,光芒搖曳,落在女子的臉上,雕塑的臉色是那樣的晶瑩,膚光簡直如雪一般的潔白。
嘴角是一個微現緬腆的,霧蒙蒙的淡淡微笑。
“朕來看看你,這是最後一次,朕以前對你有很多情感,不過歸根結底,朕終於明白,朕錯了,朕不想要一錯再錯,你知道嗎?”他問着眼前的雕塑,雕塑還是老樣子,不言不動。
這石門中,沒有一股風,蕭鳴珂伸手,將那凌亂的衣衫一層一層的剝落了下來,這衣衫還是一個月前,蕭鳴珂狂性大發的時候撕碎了的,他永遠難以向人啓齒,那一晚,自己對這個雕塑做了什麼事情。
他現在後悔不迭,企圖用這樣的舉動證明自己的錯誤,並且有彌補之心。蘇然那張臉在光暈中明明滅滅,若隱若現,如同新月清暈一般,又如同是花樹堆雪。
“朕給你道歉。”將那衣服脫光以後,他伸手將雕塑隱祕處不幹淨的位置擦拭了一下,這才慢條斯理的將那一件淡綠色的衣服給穿好了,動作是那樣的認真,一絲不苟,完畢以後,他這才揚眉淡淡的一笑。
穿好了衣服,蕭鳴珂望着蘇然,蠕動了一下菱脣,終究什麼都沒有說,然後站起身來,將周邊的晶石一枚一枚的都放在了衣袖中,沉甸甸的,這石洞變得黑漆漆的。
蕭鳴珂離開了,到了門口,張公公這才戰戰兢兢的舉眸,望着蕭鳴珂,蕭鳴珂嘴角是一個美好的微笑,指了指石門,“將這石門個朕永遠的封閉,任何人都不得進入。”
“是,是。”
“朕——”蕭鳴珂發現,剛剛從黑暗中出來,天色居然逐漸的亮起來,他望着天邊逐漸翻卷的雲霞,那樣的光輝燦爛,給人的內心填補了一種非常快意的感覺,他望着望着忽而淡淡的一笑。
“這些弄完了以後,給朕安排三年一大選。”三年一大選,簡直讓張公公驚呆了,一直以來人人都知道蕭鳴珂是不近女色的,一直以來人們也是知道的,蕭鳴珂的全部注意力都在蘇然的臉上,在蘇然的身上。
現在……
居然親自提出來要三年一大選,張公公高興的簡直要手舞足蹈,“是,是,老奴立即好好的準備這一屆的秀女,您放心就好,這事情包在老奴的身上。”
“嗯。”蕭鳴珂去了,天邊逐漸明亮起來,晚霞紅豔豔的,給人一種非常淡淡的瑰麗的顏色,蕭鳴珂的一張臉也是秀麗絕俗。
等到這些人都去了,蘇然這才回到了屋子裏面,蕭子琰已經從天而降,他因爲疼痛嘴角抽搐起來,蘇然看着蕭子琰,“你受驚了,不過一切已經過去了,王爺。”她笑着,那樣真摯,那樣平易近人。
“然然。”他試探性的叫一聲蘇然的名字,蘇然一笑,“是,是,是。”
“然然。”語氣比剛剛要強烈了很多,蘇然立即一笑,“是,是。”蘇然的目光望着蕭子琰,蕭子琰的眼瞳還是充滿了迷蒙,蘇然任性的說道,“蕭子琰?”
“不……”蘇然以爲,蕭子琰一定會與自己一樣的“是,是”但是沒有想到,他這樣快就否決了,一開始蘇然以爲他什麼都已經想起來了,但是現在看來,是完完全全什麼都沒有想起來。
不過,蘇然並不着急。
連鬼醫葉琳琅都說過,這病已經無藥可醫,自己又何苦會失望呢?既然沒藥,那麼用愛,濃鬱的飽滿的愛,熾烈的愛究竟可以還是不可以讓他蘇醒過來呢?
小翠已經與宮人在屋子裏面收拾起來,其實有什麼東西呢?忙碌了會兒以後,小翠出門去了,蘇然這才看着蕭子琰,他還是與以前一模一樣,不過什麼都想不起來。
她握住了蕭子琰的手,蕭子琰顫抖了一下,蘇然說道:“那冒名頂替的人,終於還是死了,她爲禍不淺,我這一生只對她一個人恨之入骨,你是否覺得我狠毒?”
“不。”他搖頭,蘇然看着蕭子琰的肩膀,“你受傷很是嚴重,我需要給你包扎,你不要亂動。”蘇然一邊說,一邊撕碎了自己的衣袂,這衣服的質量本就不好,輕微一拉扯,已經撕碎了。
然後捆綁在了他的肩胛骨上,蘇然的目光望着蕭子琰,蕭子琰一點一點的觀察蘇然,動作溫柔,細膩,一絲不苟!不是真心實意的愛,絕對不會這樣子平和如初,他望着蘇然,腦子裏面一大片各種奇怪的畫像。
但是這些畫像雖然七零八落,不過都沒有辦法形成一個真正的拼圖,蘇然的目光望着蕭子琰,“你不用着急想起來什麼,時間長遠,自然會什麼都想起來的,今日是,今日畢就好。”
“但是……”他頹然嘆口氣,“我唯恐這一生也想不起來,那當如何?”
“一輩子那麼長,要是真的想不起來也沒有什麼,我不需要你想起來,你做王爺,我就是王妃,你做沈公子我就是夫人!你去沿街乞討我跟着你就是,一切的一切你做什麼,我蘇然對你馬首是瞻。”
現在,這句話以後,蕭子琰應該是絲毫都沒有壓力了,對嗎?
“你是真心實意。我看得出來,只是我唯恐自己會辜負了你。”蕭子琰淡淡的自嘲一句——“我連自己是什麼人都不清楚,如何與你門當戶對?”
“你會想起來的,藏器待時而已。”蘇然握住了蕭子琰的手,窗外那明亮的日光已經一寸一寸的照射到了屋子裏面,屋子裏面明亮異常,給人一種欣欣向榮的感覺,圖畫一般的精彩絕倫。
蘇然的臉在日光中,煞是好看。蕭子琰呢,早已經俊目流眄在蘇然的臉上看了很久很久,蘇然櫻脣含笑,“現在你不必要想究竟自己是什麼人,你愛我,就好。”
“愛——”他望着蘇然,蘇然已經鑽入了蕭子琰的懷抱,然後慢吞吞的吻在了蕭子琰的櫻脣上,蕭子琰一怔,這吻怎會那樣熟悉,那樣讓人欲罷不能那。
“蕭子琰,你相信自己,你也要相信我,你會逐漸想起來的,對嗎?”蘇然的臉上是一個嫵媚可喜的微笑,蕭鳴珂呢,悵惘的美目望着蘇然,良久良久的沉默以後,終於淡淡的吸口氣。
朝陽已經出來了,映襯的蘇然一片肌膚勝雪,就連那雙手也是白玉一般,她的手在撫摸蕭子琰的眉宇,從眼角眉梢到眉梢眼角,“蕭子琰,你瘦了,除此之外,你沒有變,讓我看看你的頭。”
雖然將蕭子琰的發絲撩撥了一下,頭顱上有一部分沒有頭發,蘇然輕輕的撫摸着,然後眼淚已經一滴一滴猝不及防的滾落了下來,“都是我不好,我原以爲那樣是最好的安排,但是……”
“然然,不許哭。”蕭子琰伸手,在蘇然的臉頰上擦拭了一下,蘇然的淚水卻是越發擦拭越發多的樣子,蕭子琰慚愧極了,這些眼淚都是因爲自己落下來的。
“我很好,不痛不癢,不過是想不起來什麼東西,你這樣哭,我心頭……惴惴不安。”他一邊擦拭她眼睫毛上的淚液,一邊說。
“我看你,絲毫都不好,從現在開始我要與你在一起,同生共死,往後休戚與共。”蘇然握住了蕭子琰的手,蕭子琰簡直哭笑不得,蘇然幫助蕭子琰將墨發一根一根的梳理,整整齊齊的盤起來以後,這才微微的吸口氣。
“良好的開端已經是成功的一半,蕭子琰,我要你愛我。”蘇然停止了啜泣,目光望着眼前的人,蕭子琰立即點頭,他們分別的太久了,難免會產生一種落寞與陌生。
兩個心都在劇烈的狂熱的跳動,有一種想要將蘇然擁抱的衝動,但是蕭子琰始終在克制,始終在克制。蘇然自然也是看出來了,蘇然的目光望着眼前的男子,經過長久的沉默以後,兩人舉步往前走。
小翠也是喜極而泣,終於他們破鏡重圓了,蘇然蕭子琰什麼都想不起來。
張公公已經奉命前來,看到他們這邊已經整理完畢,含笑送他們出宮,在車架上,蘇然問跟着馬車一路碎步的張公公,“往後這裏就交給公公您了,您知道的,皇上歷來勵精圖治,飲食起居要務必當心。”
“是,是,老奴一定胡注意。”
“皇上中饋猶虛,這是做臣子的不是,也應該時時刻刻點醒一下。”蘇然明明知道不可能,不過還是抱着希望。這張公公卻是神祕的一笑,“昨晚,皇上已經說過了,要老奴去安排三年一大選的人物名單,皇上現在的心結終於解開了。”
“啊,好。”蘇然震驚過後,就是一種喜悅與激動,張公公也是怪笑連連,“有些事情過去了就是過去了,皇上讓老奴轉告您,前一段日子,是他誤會了您,給您道歉希望您可以接受。”
“接受,接受。”蘇然立即點頭。
“還有,皇上讓老奴轉告兩位,祝願兩位珠聯璧合,早生貴子。”啊,還有這個,蘇然開心的一笑,“皇上真是憂國憂民,不過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總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