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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9章:從此各安天命

“呵——”蕭鳴珂苦澀的笑一笑,“或者這是劫,是迷惑,朕真的要看一看《金剛經》不可,心不動則萬物皆不動,心不變則萬物皆不變,不是嗎?”他望着枝頭的寒梅。

“皇兄,然然不是過客,也不是歸人,其實……然然有句話如同骨鯁在喉,老早之前就想要告訴你,不過難以啓齒,然然等了很久,終於這一天還是等到了。”

“你說。”他的聲音寂寥,目光卻絲毫沒有望向蘇然,蘇然揚眉,卻不知道蘇然究竟要說什麼,蘇然也是看着這紅梅,江梅怎會這樣燦爛,這本是冬季才會怒放的花朵,但是在夏天居然開了一個如火如荼。

好像紅霞,紅的不可一世。她的目光悲憫的望着逐漸滾落在地上的梅樹,梅枝縱橫,梅影斑駁,梅花香自苦寒來。不過在不同的季節,用力的綻放,自然而然望秋先零,到了應該怒放的時候,還會開放嗎?

“我一直以來都有一個祕密,這祕密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祕密,您勵精圖治,不過現在的天下已經四分五裂,我想要說的是,你需要蕭子琰。”

“朕,比你更清楚,朕幼年開始就知道,他處處都比朕厲害,他一開始是那樣爭強好勝之人,要不是你,朕這一生最爲強大的敵人就是他。”

“您對這個弟弟並沒有絲毫的責備,您是遷就的,在他陷入深谷的時候,您伸手!在他已經覺得喪失了自信力的時候,是您給他不停的加油打氣,樹立自信心與毅力,這些都是你。”

“是他在成全我,讓我成爲一個更完美的人。”蕭鳴珂望着蘇然,蘇然淡淡的嘆口氣,“我來這裏,其實是爲了幫助你,有一個人讓我幫助你,這是我的使命,這麼多次可以死裏逃生,這人也是出力不少。”

“你說吧,朕在聽。”蕭鳴珂一本正經的望着蘇然,蘇然微喟,“說來你自然不會相信,不過事到臨頭,我總想要將自己知道的都告訴你,誰也不知道這是不是最後一次別離。”

“你……”蕭鳴珂又是傷感起來,盡管了,他一清二楚,一個帝王,是不應該這般多愁善感的,不過有什麼辦法呢?到了此時此刻,不傷感,都不成啊。

眼看離別在即,他有一種深深的眷戀與不舍,要蘇然離開,從此以後不再出現在自己的生命中,他需要很久很久的磨合,蘇然去了,這皇城還是皇城嗎?

從小開始,他就想要保護蘇然的。

“歷史胡選擇您的,只是您不用這般的多愁善感,您會明白的,這可能是天機,不是我的管窺蠡測。”蘇然想要說,但是話到嘴邊總覺得還是忍耐住吧,有些事情就是應該適可而止。

因爲這適可而止,才可以保證人與人之間的的距離不那樣生疏。

“你想要告訴朕的,朕已經一清二楚,現在,你想要去了,正是離開的時候,你去吧。”

“皇兄,臣妹一直以來都將你當做兄長,長兄如父,您受我一拜。”蘇然一邊說,一邊屈膝,然後跪在了蕭鳴珂的眼前,這幾年過來,蘇然成長的很快,也成熟的很快,看到這樣懂事的蘇然。

他不知道應該大笑三聲,還是應該悵惘的大哭一場。那種心境很是悲涼,蘇然的目光望着蕭鳴珂,蕭鳴珂長久以後,只是微微舒口氣,目光渙散了,空洞了,惆悵了,清涼了。

“朕爲你,感覺到高興,朕往後會好好管理朝政,勵精圖治宵衣旰食,現在,你可以放心的去了。”

“臣妹往後會盡心竭力的輔佐您,讓您明白臣妹不是那種忘恩負義之人,說得多,不如做的多,皇兄,臣妹去了。”蘇然一邊說,一邊站起身來。蕭鳴珂伸手,往前走。

“皇兄?”她遲滯了一下,看着蕭鳴珂,蕭鳴珂伸手,將她發絲上那紅梅一片一片的認真而又細膩的摘下來,說道:“轉過身去。”蘇然以爲還要摘自己後背上的花瓣,她言聽計從。

剛剛轉過身,蕭鳴珂卻是從背後抱住了蘇然,“然然,我不想要與你天各一方,往後常常回來,這是朕給你最後一個擁抱,朕會好自爲之,朕祝願你與沈公子……不,與蕭子琰珠聯璧合,你們一定是最棒的。”

“皇兄……”蘇然的眼睫毛閃爍了一下,清涼的眼瞳變得幾乎透明,有淚水絲絲縷縷的順着墨瞳流淌下來,模糊了蘇然的視線,蘇然的眼睛望着黑暗中一株一株接二連三倒塌下來的梅樹。

蕭鳴珂已經撒開手,蘇然的目光望着蕭鳴珂,過了很久很久以後,這才微喟一聲,“朕祝福你。”

“皇兄,然然也將同樣的祝福給你。”蘇然看着蕭鳴珂,蕭鳴珂說道:“梅花害苦了你,齊城從今以後,再也不種植梅花,你去吧。”他鄭重其事的樣子,蘇然嘆口氣,這又是何苦呢?

蕭鳴珂明白自己已經不愛蘇然了,但是對蘇然的呵護還是不能時時刻刻放下來,看着蘇然默默的轉身,他先一步已經離開了,因爲他的心有片刻的刺痛,不過知道,蘇然離開以後是奔着幸福去的。

他又是開懷起來,到了禁苑以後,張公公也是來了,蕭鳴珂在喝酒,已經一晚上了,他沒有睡覺,牽連到這個事情裏面的任何人都是硬着頭皮等待黑夜立即過去,等待黎明的曙光。

張公公的眼袋黑漆漆的,目光居然也是黑漆漆的,“皇上,老奴有一句話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說,你向來是心直口快,有什麼事情是不能張口的呢?”一邊說,一邊枉然的舒口氣,望着張公公,張公公並沒有站起身來,說道:“那廢園中,到底還是藏着一個人,您……”

“朕會不知道?”蕭鳴珂放下了酒樽,看着張公公,張公公揚眉,“老奴唯恐您貴人多忘事,不論是何人,爲何不將這個人給揪出來,難道這事情因爲小紅的死就了之了?”

“你的意思,朕已經一清二楚,朕警告你,不論是長纓衛還是龍禁尉最好不要插手此事,讓他們快快活活的離開,他們已經很多年沒有這樣子在一起了,你何苦不解風情?”

“皇上果真沈公子是蕭子琰?”

“朕不知道,但是朕相信,假的就是假的,真的東西總有一天會大放異彩,並且朕要告訴你,王府是一定要重新修葺的,務必與以前一模一樣。”張公公知道蕭鳴珂向來是一個非常大度的人。

但是沒有想到居然這樣子大度爲懷,虛懷若谷,他沉吟了一下站起身來準備去傳遞蕭鳴珂的命令了,只要是蕭鳴珂決定了的事情,一定是九頭牛都拉不回來的。

“還有——”他搖晃了一下金鼎,金鼎裏面的殘酒上漂浮着一株紅色的梅花,看起來觸目驚心,他伸手,將這金鼎裏面的殘酒全部都潑在了地上,“往後朕不想要看到任何梅花,不論是紫華城內,還是城外。”

“這江梅過於惱人,你讓人將城中的梅花都拔掉。栽種上櫻花,或者其餘什麼東西,只是不要讓朕看到這個就好。去吧。”蕭鳴珂吩咐完畢,張公公唯唯諾諾的去了。

他站起身來,有頭重腳輕的感覺,這是送別的宴會,但是主賓都只有自己一個人,這是不歡而散,但是好像痛苦的難過的始終是自己一個人,他朝着自己的澹泊敬誠殿去了,這裏冷冰冰的。

有一種不可遏止的寒冷,讓丫頭與宮人將地龍點燃,他攏袖看着這個王殿,以前這王殿是那樣的高不可攀,現在終於他還是一步一步的走到了權利的巔峯,忽然之間,一種悲憫的感覺油然而生。

他,蕭鳴珂!這一生一世,簡直好像是爲權利而誕生的一般,他蕭鳴珂究竟是什麼人,是皇權選擇中的犧牲品,還是皇權百煉成鋼以後的金剛鑽呢?他不清楚,往前走,珠履踩着地毯。

織金地毯與氆氌不是明黃色就是朱紅色,這樣大紅大紫的豔麗顏色讓人一看就覺得心滿意足,朝着須彌座去了,很快的坐在了須彌座上,這座位冷冰冰的。

爲何龍牀前後左右都靠不上,好像王權是在提醒自己,始終要不夷不惠似的,他的目光望着天邊,天邊的雲團堆積在一起,黎明之前,雲團開始變成了瑰麗的一片玫瑰色。

他望着望着,好像想起來什麼事情一樣,對身旁的張公公說道:“朕還有一件事情。”一邊說,一邊又道:“你跟着朕。”這張公公立即點頭,跟着蕭鳴珂往前走,到了一個地宮的位置。

蕭鳴珂停在了這裏,然後揮手,“將一件宮裝拿過來,需要女子的,快去。”身旁的丫頭子忙不迭的去了,過了沒有很久,一個託盤已經送了過來,因爲是金口玉言,人們都是遵循的。

這是一件翠綠的宮裝,一片欣欣向榮的感覺,在黎明前的一片玫瑰色中,這翠綠的宮裝看上去更加是顯得奪目鮮潤,直如雨打碧荷一般,握住了這樣的衣服,他平靜的一笑,“好了,你在這裏等着朕,朕去去就來。”

皇上的心情波動很大,張公公唯恐蕭鳴珂會做傻事,立即準備跟着,但是到了石門的位置,蕭鳴珂頓住了腳步,“朕是皇上,朕一言一行難道還要給你稟報不成,朕去去就來,你好生在這裏等着。”

“皇上……”張公公舔舐了一下幹裂的嘴脣,望蕭鳴珂,蕭鳴珂一笑,“等着就是。”人已經朝石門去了,打開以後,石門裏面是另外的一個世界,有晶石在黑暗中閃爍,光斑遊離,但是石門中的世界是安寧的。

本章已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