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聲質問令江子悠緊抿成一條線的脣緩緩勾了起來,原來…在他的心中她就是這樣的一個人,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卑鄙女人,是一個殺人狂魔,原來…他…從未信任過她……
“呵呵…呵呵…有趣…甚是有趣……”上揚的嘴角壓抑不住的低笑出聲,陣陣低笑聲令修說不自覺的微微皺起眉頭,明知自己的所有推測都是正確的,自己所一直跟進的案子絕對與面前的人有關,但心……
一種即將要失去某樣重要東西的惶恐令修說的心狠狠地抽了一下,陣陣心痛清晰傳來,一陣失落感隨着痛楚的消退如潮水般迅速翻湧而上,幾乎是帶着心慌的看着面前垂頭低笑的人說道:“你…笑什麼?難道我說的錯了?”
“你說的沒錯,你所有的推斷都沒錯,這些人確實都是我店裏的客人,她們的死因也跟我有那麼一點兒或多或少的聯系。”淺淺的上揚着脣角,江子悠抬起頭對視上修說的雙眼,往日看向他時眸子中的星光消失的無蹤。
黑沉如水的眸子平靜無波,靜靜的如同看一個陌生人一般,令修說的內心越發惶恐不安起來,他不想見到她用這種看陌生人的眼神來看他,但是…明明這才是對的…他是警察而她…承認了這些案子都跟她有關……
第一次,修說有種痛恨自己直覺是那麼該死的準確,第一次痛恨自己是一名警察,不能隨心而來……
起身雙手環抱在身前,抬頭仰着笑腳下步子一步步迫近修說道:“只是,她們爲什麼會淪落成這樣的結局可全是她們自己作的,每個客人我們都有籤署契約。”
“這就是我們的契約,每份契約上面都標注了注意事項,加重的三條,並且再契約的最開頭和結尾處都有標注注意事項違反任何一條後果自負,還請修警官認真仔細的檢查,免得日後再說是小店的責任。”
“小店只是小本買賣,普通的雜貨鋪,賣一些有趣的小玩意,若說有什麼特殊,無非就是小店的商品跟其他店的不一樣。”
“小店主要以實現客人心願爲主要,客人付報酬,小店實現客人心願,如此而已,你情我願的買賣,若是違反契約,後果也完全由客人自己承擔負責,更何況小店契約上記彔的的每一項注意事項都是極容易做到的事情,小女子並不認爲自己開的店做的買賣有什麼不對。”
“每個前來小店的客人無一不是心中有極爲想要實現的心願,無一不是絕望到看不到絲毫光芒的人…小店只是幫忙點起一絲光亮罷了。”
“本店小本生意經不起修警官的這一陣懷疑調查,若是傳出去名聲不好了,小店也沒辦法繼續維持運營了不是!?”從暗中走出的貓荼手中接過一個不大的小木匣,放到桌面上打開,低垂着眉眼含着絲絲輕嘆道。
“這就是客人們所籤訂的契約了,會發生什麼事情,可不關小店的事兒更不關小女子的事兒,況且買賣這東西自古以來講究的便是你情我願,本店可不會強行的讓客人買,契約是客人們主動籤的,商品也是客人自己選的。”
“後果如何本店主也不知,每張契約上面都標注着注意事項,修警官盡可細細查看,若是哪裏有什麼違規亦或是不合理的地方,大可指出來,本店主一概負全責,倒時候修警官如何悉聽尊便。”
“若修警官還有什麼事情盡管吩咐,小女子還有事就暫時不奉陪了,修警官可隨意檢查這些契約,有任何不懂的可隨意提出,小白會爲您解答。”徐徐一福身,江子悠抬手召過站在櫃臺前悠閒的小白,臉上笑容收斂歸於往日所見任何人的一種客氣。
嘴角含帶着禮貌客氣的淡笑,將小白放到桌面,垂眸與小白對視一瞬,隨即挪開淺淺一笑道:“告辭。”
話落對着小白和修說分別一點頭,回身進入櫃臺裏面的水晶簾子內,身影只是眨眼的時間就沒入簾後的黑影之中,未在將任何一個眼神放在修說身上,冷漠的轉身離去不帶絲毫留戀,與幾日前還纏着修說時幼稚的模樣完全不同。
她江子悠從來就是冷血心硬的人,生命於她而言不過就是一場買賣,不過就是價值高低是否美味的區別。
原地留下的一人一鳥默契的盯着對方長久沉默,許久之後修說挫敗的長長呼出一口氣,一手搭在額頭上閉着眼眸心中感到一陣陣的挫敗感,不由連連嘆息,真想給自己一巴掌,剛才他都做了些什麼,說了些什麼……
明明…他是特意來看她的…畢竟那天場面不對,而且她還是從那麼高的樓層跳下去,因爲擔心所以來看望一下,結果……
挫敗的將手裏拎着的點心放到桌面上,面前一匣子的契約完全無力翻看,本就是想找個光明正大的理由來看她,卻在看到她的那一瞬間,不知道爲什麼語氣就會變成那樣,原本想要說的意思也完全扭轉。
他絕對是惹她生氣了,否則她又怎麼會說出那些亂七八糟的話來應付自己……
似是感受到了眼前人的頹敗,小白歪了歪頭,小綠豆眼轉了一下,爪子一點一點靠近修說,歪着頭:“咯~咯~有什麼可以爲您服務的麼?”
突如其來的聲音將眼前自顧自垂頭頹廢嘆息的修說驚了一下,常年來的警覺令修說下意識眯起眼睛危險看向聲音發源地,當眼神與小白再次對視上以後,無奈嘆了口氣:“原來是只鸚鵡,嚇了我一跳…品種挺特殊的,可以說是不愧是她養的鳥麼?跟她本人一樣,奇怪的可愛。”
“今天看樣子惹她很生氣了,只希望明天她的心情能好點……”看了眼暗沉的簾子後面,再次嘆了口氣,抱着一絲明天江子悠會消氣的僥幸抬腳緩步離去……
時間點點滴滴流過……
修說冷漠的看着熟悉的街道,眼神帶着茫然的走在街邊,失神的看着周遭與自己格格不入的熱鬧,嘴角扯開一抹冷嘲。
多久了?他已經數不清也記不得了,只是知道那次他抱着她只是簡單生氣過些時間就能好的心態離開後,她就從他的世界中離開了…徹底的離開了……
從她離開後,心就開始空落落的露出一塊,向內灌風空落落的冰涼着,他隱約開始相信她說的那些話,開始相信她所說的一切,那些神奇的事情那些超出他所認知的事情……
生活仿佛再次恢復到以前的生活,沒有神出鬼沒動不動出現在自己身邊想方設法從自己嘴裏套消息的女人,沒有了那個在路邊時不時等着自己女人,仿佛這個叫江子悠的女人從自己的世界中徹底剝離了去,從不曾存在過。
日子恍恍惚惚的度過,不知年最時日的熬過。
恍惚間依稀看到路燈下的那抹熟悉倩影,熟悉的對着自己綻開一抹笑,懷中抱着那只熟悉的變異寵物,黑不溜秋毛茸茸的像兔子又像貓,對自己依舊充滿敵意,只是…幻影終究是幻影……
他也曾再次去尋找過那家雜貨鋪,卻再也找不到回到那家店鋪的路,總是莫名其妙的迷失在路上,腦海中關於路線的記憶也逐漸模糊起來。
次次如此心底自然也已清楚知曉對方是在躲自己…畢竟她…並不是尋常所見的女人…她是不屬於這個世界的一抹神奇。
再次尋找無果,嘴角終是緩緩扯開了一抹苦澀笑容,渾濁的淚水順着眼角滑下滴落濺入塵埃,年近花甲的老人終於在這一刻徹底死了心。
她既不想見他…又怎會讓他找到?這輩子終究是沒有辦法再見一次了,只能期盼下輩子能夠早點兒遇到她,對她說他欠她的那三個字……
眼前眩暈加重,頭暈乎乎的已經看不清前面的路,只能聽到耳旁一陣陣嘈雜的吵鬧聲,似乎有什麼‘急救’‘120’‘救人’等等字眼。
恍惚虛幻間,眼前烏壓壓的人羣中似乎看到了那個熟悉的人,她一身紅色旗袍容顏如故,湛藍的眼底隱隱劃過一絲他看不懂也不想看懂的憐憫……
與她的容顏不變相比,他卻已經不復當年,蒼老滿臉皺紋滿頭銀發,絲毫看不出曾經的英俊,幹裂的脣瓣輕微顫抖着,似有話想說卻最終止了口化作烏有。
嘴角緩緩扯開一抹笑,他終於…還是看到她了…只是可惜,那三個字終究還是沒說出口,只期盼下輩子能夠早點兒遇到她……
渾濁的眼緩緩闔上,與周圍的繁華隔離,爲自己生命的終點畫上了一個含帶遺憾的句號。
“主人…你……”看着那滴從江子悠眼角滑下的淚,貓荼整個人呆愣了起來,愣愣的伸手想要接住那滴淚。
“無礙,只是風大了,時間不早了也該回去了,今晚還有客人到訪。”輕輕擦拭掉眼角的淚珠,江子悠轉身離開嘈雜的人羣,背後一片喧囂皆與她了無關系。
華燈初上霓虹閃爍,街邊一家店鋪緩緩打開了店門……